梁墨看向茵茵,茵茵赶紧挑走话头,对胥姜道:“月奴和豺舅先前也喂过了,咱们不是还要去找红锄姐姐吗?快走吧。”
时辰是不早了。
胥姜看天边冲来的金浪,对梁墨朗声道:“锁门,打烊!”
一行人牵驴的牵驴,上马车的上马车,同街坊们告别后,一齐出巷朝街上走去。
茵茵扒着车窗,朝梁墨挥手。
胥姜问道:“你跟梁墨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之前不是还怕他卷款跑了么?”
“可他没有卷款跑啊,不仅帮书肆赚了钱,还给我买桂花糕。”而且,今天别人都笑话她,唯独梁墨没有。
巫栀一针见血道:“重点是桂花糕吧。”
茵茵鼓着腮帮子瞪她,却换来一只魔爪。
三人打打闹闹地来到书塾,正巧碰见林夫子下值回来,胥姜连忙下车上前拜见,“夫子。”
茵茵跟着一拜。
林夫子今早上朝已见过楼云春,知晓她已回京,所以并不惊讶,只温和道:“回来就好。”
巫栀见他身穿朝服,也上前拜道:“民女巫栀见过大人。”
胥姜连忙介绍道:“夫子,阿栀自涪州来,是名大夫,也是我的朋友。”
林夫子和颜悦色道:“既是阿姜的朋友,便跟着她称夫子便是,也不必多礼。”
巫栀也不大喜欢这些繁文缛节,“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夫子好。”
林夫子点头,随后对三人道:“里头叙话吧。”
胥姜笑应道:“好。”
三人从马车上抱下带来的木匣和礼盒,跟着林夫子进院。
胥姜跟在林夫子身后,问道:“红锄近来如何?”
林夫子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近来在钻研厨艺。”
“可有精进?”
“尚能果腹。”
胥姜不禁发笑。
进院后,一名儒士自八极斋出来。
“荀夫子。”林夫子上前朝儒士一礼。
那儒士回道:“林大人回来了。”随后看向胥姜和巫栀,“这二位是……”
胥姜手不得空,便微微躬身,“晚辈胥姜,见过荀先生。”
跟着胥姜做,定然错不了,巫栀也上前恭敬道,“晚辈巫栀,见过荀先生。”
荀砚回了二人一礼,随后打量起胥姜来。
他早已听众人说起过胥姜,还从楼云春和袁祖之口中得知,正是因为胥姜托伊拉勒找书,才会使他有机会来京城,所以对胥姜还未蒙面已生好感。
如今一见,只觉此女眉目清朗,举止从容,便又增了几分欣赏。
“想必这位便是胥掌柜,久闻大名。”
“先生过奖。”
几人互相见礼后,曾追跟着从八极斋内出来了,“荀夫子,您批注的这段何解……”
他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胥姜打断,原本打结的眉毛顿时一飞,惊喜道:“胥姜,你回来了!”
胥姜见到他也欢喜,“问峰,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还以为你这一去找到了娘,就忘了我们,再不回京了呢。”曾追大咧咧地打趣。
胥姜大大方方地接:“我不回来,谁给你送信?”
“信?”曾追一愣,随后喜道:“老杜给我写信了?他在涪州如何?哎呀,这么久不见,我还真是想他!快快快,信呢?给我看看。”
正好胥姜手里捧的是给曾追带的那份礼,便将东西尽数腾给他了。
“信在盒子里,除信之外,还有杜先生着的几本札记,他让我都交给你,并嘱咐你看完之后给他回信。”
曾追得意道:“看来老杜还是记挂着我的。”
“时常跟老友夸你呢。”备考枯燥繁忙,需要激励,胥姜便将杜回如何跟好友夸赞他的话都告诉了他。
曾追听完,喜得恨不得化作爆竹炸个满堂彩,“他真这么说?”
胥姜点头,“千真万确,有我和照月可作证。”
“信,我信。”曾追一刻也不能等,想早点回去看信,便对荀砚催促道:“荀夫子,咱们回去吧,今日大喜,等会儿我做几个好菜,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荀砚不知自己有何喜要庆,不过听着今晚有好菜,又想着林夫子与胥姜要叙旧,便同众人告辞,跟他回去了。
胥姜对曾追喊道:“记得写回信,我明日来取。”
曾追摆了摆手,“我明日给你送去书肆。”
送走二人后,胥姜让茵茵带着巫栀去找林红锄,自己则与林夫子进了八极斋。
茵茵带着巫栀进后院,闻到从厨房里飘来的香气,停下了脚步。
这香气有些熟悉,像是烤芋头。
她的嘴又开始麻起来了。
林红锄在厨房捣鼓晚膳,有蒸南瓜、蒸芋子、蒸蛋、蒸饼,都是乐游乡的乡民们为答谢国子监蠹书大会时,去帮忙插秧种田师生们的回礼。
已吃了好一阵子,在她蒸、煮、煎、炸、烤等轮番手段下,终于要吃得见底了。
她将扔进灰里的芋头掏出来,拍去柴灰,一个个捡进竹箕里,又将蒸好的南瓜、芋子、蒸蛋、蒸饼都端了出来,准备摆饭等父亲回来吃。
“红锄姐姐。”
“茵茵?”林红锄探出身子,见进院来的有两人,还都拿着东西,连忙跑过去接,“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
“是胥姐姐的嫁衣还有给你和林夫子带的礼物。”
“胥姐姐回来了!”林红锄接过茵茵手中的木匣,无比欢喜,“她在哪儿?”
“在书房跟夫子说话,过会儿就来。”
“父亲也回来了?”
“嗯,我们和他在门口正好碰上。”茵茵接过巫栀手中的东西,与林红锄一起送进她卧房里。
林红锄将手中匣子小心放在床榻上,对茵茵问道:“这是胥姐姐的嫁衣?这么快就做好了?”
“嗯,特地带过来试给你看的。”茵茵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还有这些,是胥姐姐给你和夫子带回来的涪州特产。”
“上次便托人捎回来的一箱东西还放着没动,这又……”林红锄目光落在茵茵脸上立时定住,随即捂嘴闷笑,“茵茵你、你这嘴怎么了?”
茵茵今日被笑了无数场,渐觉麻木了。
她眼睛一转,想起方才闻到的香味儿,还有林红锄惊世骇俗的厨艺,可怜道:“吃烤芋子中毒了。”
“啊?”一听她中毒,林红锄笑容一收,神色严肃起来,捧着她的脸问道:“有无大碍?可有找大夫看过了?”
茵茵朝外头努嘴,“看过了,大夫就在院里站着呢。”
“大夫?你个呆丫头!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你们家里哪位女使呢。”
林红锄拉着茵茵连忙往外头走去,见巫栀正站在胥姜从山里挖回来的桃树前端详,便轻咳了一声。
“这位姐姐对不住,一时怠慢了。”
巫栀回头,眉目英气而舒展,“你这株柂桃养得真好。”
林红锄一愣,随即微笑道:“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