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调户口办得了,草根也就成为滩头小学的一名外来代课教师了。因为自己要看书复习待考,还要辅导杨小娟看书复习待考。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草根就不回去盘古过春节而是留在滩头小学同覃老师一家过年了。
入乡随俗,这是覃老师一向的做人原则。农历二十四小年节这天,按当地瑶族同胞的规矩和习惯。这天要杀鸡斩鸭,插香烧纸放供庆祝灶王老爷升天。覃老师从来到滩头的这一年起就依着做了,所以早起覃老师就去青龙镇买供品了。
覃老师去镇上买了一只鸡,一对鱼和香纸蜡烛。小菜和香料家里有,就不用买了。搭杨小青的班车去再搭杨小青的班车回来,回来到家里就杀鸡弄鱼给灶王老爷放供了。
至于有不有灶王老爷,灶王老爷能不能听到,他领不领供,谁也不知道,覃老师和瑶民们只是跟随这一传统风俗做罢。
那时物质匮乏生活苦。不是年节一般很难得吃一餐鸡鸭鱼肉,就是像覃老师他们这种拿铁饭碗吃皇粮的人家也很少例外。
当时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老话:小孩盼过年,大人怕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小孩子有新衣服穿,有鸡鸭鱼肉敞开肚子吃,有压岁钱拿。在本家给长辈拜年,本家长辈给红包。去外婆家给外公外婆舅舅拜年,外公外婆舅舅给红包,所以小孩子盼过年。
而大人则要想千方百计,怎么也得让自己的儿女过春节时穿上一套新衣服,吃上一餐像样的年夜饭,给几分一毛钱装进孩子新衣服的口袋里,高高兴兴地跨过另一年。那时物资缺乏又不准自由随便做,死死靠生产队。生产队工分值高一些,进钱户还好些。如果生产队工分值低又是超支户,那就难了,手长衣袖短,很难达到要求满足孩子,所以说大人怕过年。
看母亲覃老师杀鸡弄鱼放供,晚上有鸡肉鱼肉下饭。杨小娟学着草根的口气说:多谢灶王老爷了,您今天上天终于让我们有一顿晕菜来开了!
死丫头,都多大了还说这种话,好像家里一直苦了你似的?覃老师佯骂道,杨小娟笑嘻嘻搂着母亲小声说:自己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覃老师举起手向后甩打:皮痒找打是不是?杨小娟连忙松开手跑一边去了。惹得杨小青夫妻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杨小娟的弟弟杨小山,也从县城回来滩头过年了。这个刚上初中的学生,已经发育得像个大小伙子了。浓眉大眼还长了细密密,若隐若现的胡子。
回来第一天看见草根给村民们写春联,那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晚上就缠着草根教他书法了。占用了草根给姐姐杨小娟辅导讲课的时间,姐姐杨小娟气得揪起他的耳朵就要打。杨小山便说:放不放手,再揪人家的耳朵,讲姐夫听以后不娶你了啵?
找死是吗?杨小娟更用力揪弟弟的耳朵,说:还乱喷不乱喷,再乱喷人家揪断你的耳朵。杨小山伸手得姐姐的腋下一搔,很快像泥鳅一般从姐姐的怀中挣脱出来就跑了。惹得一家人又是一阵笑。
覃老师不但依着瑶族同胞供奉灶王老爷,还依着瑶族同胞腌制腊肉和风肠,炸脆果,做年糕,做豆腐,打糍粑。而且每年都联合学校边上的村民住户一起做。
那个年代什么都是手工,腌腊肉灌风肠是手工。做脆果做年糕也是手工,做豆腐打糍粑还是手工。最花时间,最要出大力的,可能就是做豆腐和打糍粑了。
做豆腐头天晚上就得泡黄豆了,第二天一人舀泡大的黄豆进磨盘中间的孔眼里,一人拉推石磨。舀豆的人不用出什么力。推磨拉磨的人就吃涩梨子了,没有大的手力和耐力。还真坚持不了磨完一锅豆腐(五六斤黄豆),而这时草根便轻手轻脚地去帮拉磨和推磨了。
滩头由于木材多,打糍粑是用那种双手都合抱不过的大树筒做成的木槽子打。木甑装上头夜就泡过的糯米,大扒锅蒸熟倒糯米饭入槽子里便打,一头一个人拿着有柄的木捶,如挖地一般使劲往下挖。你一捶他一捶,很有节奏地打。
刚打没什么感觉,一旦捶打十把二十分钟。那糯米饭起糯性就要出大力气了,每打一硾下去糯饭就粘在硾头上。力气小的根本抽不起硾子,所以打糍粑都需要年轻有力的人才行。
那时生活苦,滩头这地方又穷,人们都是一半糯米一半木薯粉合着打糍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