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花在春节前就怀孕了,随着季节的变换,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人们常说肚尖怀男,肚平怀女。又说左脚先迈是男,右脚先迈是女。
宋母看得非常清楚,儿媳桑月花怀孕以后是肚子越来越尖挺。每次进门和出门,都是左脚先迈,右脚后迈。和那些重男轻女的婆婆一样,每天都在存放祖宗牌位的香火柜前祷告,希望快一点见到孙子。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便到桑月花临盆的日子了。
这天晚上,吃罢晚饭,天一黑,桑月花刚刚起身,便觉得肚子痛了。她喊了一声“哎哟!”又坐了下去,坐在一边的宋劲丰忙问:“怎么了?”
“怕是要生了!”桑月花边说边叫“哎哟,哎哟!”的喊痛。宋劲丰起身说:“那我去叫村上的接生员。”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样重视怀孕生产,但每个大队(村)都有一个专业的接生员。
“别去喊接生员,有妈呢!”宋母走来说,她早就作好两手打算了。那时候刚刚提倡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准生一个孩子。儿媳生男当然好,要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不准,自己看走眼了生个女孩呢,那可怎么办?不是要断宋家的香火了吗,自己怎么对得起已死的丈夫和宋家的列祖列宗?
“有妈呢,妈从前就是一个接生员。”宋母说,为了让儿子儿媳相信,她还补上一句道:“五十年代未妈就做接生员了。同丰儿一般大的,比丰儿小几岁的,谁不是妈接生的?”
宋劲丰是个孝子,不但不去叫接生员了,还劝妻子就由母亲接生。前面说了,桑月花有点懦弱,加上肚子疼痛得厉害。就由丈夫扶着回房躺上,任由婆婆接生了。
女人第一次生产那种疼痛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妻子大叫大喊。宋劲丰出房来便问母亲了:“妈,我能帮干点什么吗?”
“女人生孩子你一个男人能帮什么?”想了一下,宋母说:“要不你去厨房烧锅水,准备点鸡蛋红糖,等月花生产了好煮来给她吃了暖肚。”
儿子去厨房了,宋母回房拿来剪刀,草纸,抱裙一类东西进儿子儿媳的房里来。
人类由于长期直立行走,让盆骨变小变窄了,所以比任何动物生产都难。正如第一次生产的女人样,阵阵刀割似的腹痛,让桑月花忍不住是大喊大叫:“哎哟喂,痛死我了!”
“儿呀,第一次生产都是这样的。你就忍忍吧,留一点力气等下用。你把力气用来喊了,等下你就没力气更难生了。”
听婆婆这样说,桑月花便忍着不敢喊了。
可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每过一分一秒,像是过一年那么长,又怎么让初产的桑月花忍受住得呢?所以忍不了一会儿,她又大喊大叫了:“哎哟喂,我的妈呀,怎么这样痛啊,疼死我了!”
“用力,用力,见头了,见头了!”宋母指挥说,随着桑月花一声大喊。孩子生出来了,宋母捡起来看是个女孩,一嘴都苦了。自然自语说:“怎会是这样啊,难道是老一辈传下的经验不准,自己看走眼了?”
宋母想全靠自己不让儿子去叫接生员,不然接生员来了,不就知道是一个女孩了吗?
女孩长大了是要嫁人的,一嫁人宋家不是没后人了吗?
不行,宋家决不能在自己的手上断子绝孙,让人家指着背脊骨骂绝户。
宋母正想着怎么处死这个刚生下来的孙女时,却听儿子宋劲丰在房门外问:“妈,我媳妇生了?”
“生了!”宋母机械性地回答。宋劲丰猴急似的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宋母没好气地说:“别问了,叫你烧的水呢,烧得了?”
“早烧得了,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宋劲丰在房外求着道。
“不好,看什么看,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看的!”儿子宋劲丰还在外面求,宋母在房里没好气地命令道:“别在外面废话了,快去煮碗糖蛋汤,拿来让你老婆吃了好驱寒暖肚,记得放点姜哦!”
宋母连称谓也改了,之前口口声声我的月花儿,现在直接讲你老婆了。宋劲丰在外面叨叨“未成生,不让看,现在生了也不让看,真不讲理”,但他还是去厨房煮糖蛋给妻子桑月花吃了。
等儿子宋劲丰走去厨房,宋母也想到处理孩子的办法了。她剪刀也不消毒,就用来也给孩子剪脐带了。也不叫儿子拿水来给孩子洗身了,用准备下的抱裙包起孩子。看一眼因生产困顿而睡去的儿媳桑月花,便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房里了。
宋母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房里,就把孩子放于床上。忙忙拿来她泡好,准备用于治疗风湿骨痛的药酒,倒一点进一个茶杯子里。再搂起孩子,拿上汤匙,一汤匙一汤匙舀起灌给孩子吃。然后再悄悄地把孩子,抱回儿子儿媳的房里。留在儿媳桑月花的身边睡,转身回了自己的房躺下,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宋母在房里静等消息的时候,宋劲丰把糖蛋汤煮好了,用一个大碗舀起端来自己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