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吵,等等!”看见草根要走,薛如花便急忙叫了。草根回头问:“想讲什么?”
“去帮找个地方,葬我公公呀!”薛如花指着梅家堂屋上躺倒的杜应忠说。
“那这位哥哥怎么办,他可是特地去滩头把我请来的呀?”草根反指着站在身边的男人说。
“他那不是小葬吗,可以等得的嘛。我公公这可是大葬呀,天气开始热炎了,可不能久留呀!”薛如花求着说。
因为是同学,又是杜晓云的老爸,所以草根便叫那个男人先回去了,跟着杜作之去寻地方下葬杜爸。
薛如花回村去叫来一二十个村邻兄弟,一些人抬着梅家给的棺材,一些人抬着杜应忠。到苦竹坪村边入殓,挨草根寻得地方了就抬去下葬了。
叫瓦厂的小工和她一起弄了一餐饭,大概用去百把块钱吧。给二十块钱谢谢草根,薛如花纯纯得了九百八十块钱。现在的九百多块钱算不了什么,可那时的钱值钱呀!薛如花利用那近千块钱再请了一个好点的师傅,又开了一个新窑,不几年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的!
葬下了杜应忠,草根便去那个男人家里了。帮那个男人寻得地方择好日子,草根正想走,却有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门外问:“兰先生,还认识我么?”
“认识呀,你不是镇上的杰明吗?”几天前,莫支书带着草根到镇上帮本家人看风水,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个莫杰明作的陪。问:“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吧?”
“对,本家有一个老人不在了。我去滩头,我伯说先生去苦竹坪了。我就寻来了,快跟我去寻地方择日子,大家都等着先生了!”
“行!”草根背上行囊,拿着手袋出门上莫杰明的单车便来青龙镇了。
到镇上草根刚从后架下单车,一辆班车开来,在离草根不远的路边停下。但见黄道尔和杜晓云拉着一儿一女从车上下来,草根想躲都没地方躲,只好迎过去问:“二位,这是从哪回?”
“广东!”杜晓云不做声,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唐突。黄道尔则问:“你呢,什么时候又来青龙镇了?”
“刚刚!”看一眼杜晓云,以为他们是回来奔丧的。草根忍不住说:“你们这时才回来,昨天老人就送上山了!”
知道草根是说自己的,杜晓云这才忙着问:“送上山了,哪个老人送上山了?”
“苦竹坪,杜爸呀,怎么你们还不知道?”草根说,那时虽然没有长途电话。可是有电报可以打,他以为杜作之早打电报给远在广东的妹妹了,所以杜晓云这才和丈夫孩子一起回来的呢。
“我爸不在了,他是怎么不在的?”到底是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杜晓云忙着问。
草根把知道的一讲,杜晓云便哭开了:“爸呀,爸!你死得太不值得了,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呀?讲那种辣火厉害的女人娶不得,你怎么不信不听啊?!”
杜晓云这么一哭,她的一双儿女也跟着哭了。一时间引来半街的人转头看向这里,黄道尔责备说:“你看你,这么忍不住,人多的地方也放声哭。你哭孩子也哭了,人家都嘲笑了!”
大凡夫妻之间,是一方追另一方,最后走在一起的。那么追的一方的地位永远低于被追的那一方,当年黄道尔不顾一切地追到广东去。虽然获取了杜晓云的芳心,也生有一对儿女,但是在家里,在人前永远是杜晓云说了算。
“人家哭人家的,关你什么事?”只听杜晓云说,她说了也不管一双儿女了,直接向对面的市场走去。
“你去哪?”见妻子不管儿女,后备箱的行礼也不要了,黄道尔便问。
“要钱纸蜡烛香!”
“回来不走了,明天再去要就不行了?反正老人不走已经走了,晚几天再去上坟不得啰?!”
原来黄道尔不顾一切追到广东去找杜晓云,黄爸倒是没有什么。可黄妈杜院长就受不了了,天天催着丈夫黄县长去广东把儿子黄道尓给找回来。说什么奔奔波波只为儿,如今儿子都走了还有什么意思。
黄县长一开始不以为然,随着年龄的往上长,特别是到了快退休的年龄,就有一种思儿的情愫了。而且是越老越迫切,所以今年县长大人便去广东寻儿子了。
到广东多方打听,黄县长终于在深圳一家私立医院找到了儿子黄道尔和儿媳杜晓云。
杜晓云和黄道尓都是工农兵大学生,说白了就是一个中专毕业的水平。杜晓云一开始到广东去,是和人一起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黄道尔追到广东了,也加入了这家诊所。可是由于医术一般,做着做着诊所便开不下去了。
诊所倒闭了,黄道尔和杜晓云也就进了一家私人医院。因为是工农兵大学毕业,工资待遇都不是太高,加上有一对儿女,日子过得一直紧巴巴的。
黄县长找到儿子和儿媳,许以通过关系恢复从前的工作。就这样杜晓云和黄道尔便带着一双儿女回来青龙了。
“这个死女人的,一回到家乡又有脾气了!”看见妻子头也不回,就进市场买钱蜡烛香,回苦竹坪给老丈夫上坟,黄道尔解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