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罢二苗谷子,建房的日子也到了。草根一边请拖拉机把堆在田基上的泥砖拉回来,一边去买木料和瓦片。
兰直根带着他的建筑队来帮建房,用不到二十天时间就帮草根把三间大瓦房和一倒水的厨房建成了。
离过春节还有一段时间,草根又利用这段时间去弄钱,回来时买了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算是村上比较早有电视机的人家。
过完春节,草根又用三合土在屋前打了一块晒谷坪。房子有了,晒谷坪有了。他以为这下不用愁了,谁知这个沟坎过了,一个新的沟坎又来了。
人和人之间,只要天天在一起,不管是父母兄弟姐妹也好,亲戚朋友也罢,总免不了矛盾和纠葛。
草根有了自己的新瓦屋,又有自己的晒谷坪,是不用担心下雨谷子挨沤坏了。
可是随着大女儿和二女儿的上学读书,还没到入学年龄的儿子强生没人带就成了新的问题了。
各地小学开办起学前班,凡年满六岁的学前儿童,都要入学前班学习一年,否则读一年级时不准报名读书。
大女儿盼生去年入学时还没有学前班。今年办学前班了,年满六岁的二女儿,在秋季开学时就得去报名读学前班了。
带着两个女儿去盘古小学报名了,草根便回来了。看见儿子强生一个人蔫蔫坐在门墩上,便问了:“强生怎么了?”
“爸,我想上学读书?”四岁多一点的兰强生说,他从学会走路的那天起,便和两个姐姐天天在一起玩了。
如今两个姐姐都上学读书了,他一个人没伴玩耍,肯定孤单了。草根说:“想上学读书,可你还没到上学年龄人家老师不收呀?”
“你不认得去村上找伴伙玩耍吗?”见儿子不做声,草根问。强生说:“我不认识他们,不晓得去找哪个耍呀!”
儿子说的是事实,自己忙着去游医看风水弄钱了。父亲看那几个牛又不理,母亲时不时去外县木根那。黄向月忙着管田地,天天交待三个儿女在屋里看电视和屋前屋后玩耍。单家屋离村子又远,不认识村上的小伙伴也很正常。
“奶奶呢?”听儿子说不认得村上的小伙伴,不晓得去找哪个耍,草根便问。强生说:“在老屋。”
“那起来,跟爸到老屋去!”儿子起身了,草根便带儿子到老屋来了。兰母刚刚从老屋出来,他便问:“妈,你想去哪?”
“村里!”兰母说。
“妈,去村里耍带强生一起去,望生也去读书了,他没伴耍,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们也不放心!”
“带不得!”兰母说,原来她那三亩田地年年头二苗叫草根帮耕种。讲好出种子肥料和农药的,不是不出种子和肥料,就是不出肥料和农药。
作为儿子,草根没有说的。作为儿媳黄向月就有来说了。几次警告过婆婆以后,黄向月便按照地方上的规矩。就称一千二百斤谷子给公公婆婆了。
兰父和兰母不服,和黄向月闹,黄向月便去喊来村上的长辈。村上的长辈来了都批评兰父兰母,而说黄向月做得合情合理。试想兰母能不恼火,还管大儿子的儿女吗?
“怎么带不得?”草根问,想起父母,特别是母亲的所作所为,草根也有点生气了:“木根那两个你总带得,我的怎么就带不得了?”
“妈要去三婶那耍,她最烦孩子了!”面对大儿子,兰母不敢把话讲得太绝,于是娓婉地拒绝道。
“妈,强生从来不吵事,你是知道的。太阳这么大,我也不能带他去薅田对不对?”
“哪有孩子不吵事的?”见大儿子鼓眼睛望,兰母说:“望什么望,就算帮你带得了今天,也带不了明天。明天妈就去外县木根那了!”
“妈,你还去外县木根那干吗?富生都上学读书了,还要带呀?”
“富生不用带了,那法法妹不用带呀?”法法妹是木根的女儿,因为生下来就被结扎和罚款,杨秀珍便给女儿取名叫法生了,小名叫法法妹。
“法法妹不是有她妈带吗,她妈一样不做,带一个孩子就带不得了呀?!”草根耐着性子问。
“如今她还不做吗,木根买得了一辆动力三轮车。秀珍天天在外县县城接客拉客呢!”兰母说。
“妈,扯个谎,扯圆点好不好?秀珍天天开车接客,木根又做他的生意了,那法法妹谁带?”
“她外婆来带!”
“那留她外婆带不就行了,你还去凑什么热闹?”
“她小舅娘很快就生孩子了,外婆不得走呀!”
“妈,你可不能老是一碗水不端平啵?富生法生是你的孙子孙女,盼生望生强生就不是你的孙子孙女了吗?”知道母亲扯谎,草根忍不住揭底了。这也是他第一次揭母亲的底。
“木根给妈钱,你给了吗?”兰母说,干脆把谜底也给揭开了。
“人家不是刚刚建完房子没钱了吗?你讲从前人家给了多少钱给你?”草根说,他也觉得很奇怪,从前要交超生款,要建房子,去哪哪都能弄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