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戾最后还是被人拿下了。
江川带着人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燕京府衙位于天子脚下,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天子的脸面,即便今天他们面对的不是裴家和徐家,而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他们既然受理了此案就不可能这样空手回去。
郑家势力是大,但再大也越不过王权和民法。
他们要是就这样回去,只怕明日起,府衙门前就得有不少人写状纸吐口水了!至于之后怎么处置这位郑三少就不关他的事了,左右他只要按着府尹大人的吩咐把人带回去就好。
想通了,江川也就不再耽搁,大手一挥就让身后人跟上,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前走去。
陈集早在他们来之前就让徐家的人先散开了,此刻以陈集为首的一行人分散站在徐琅和裴郁的身前身后,而郑家那群人即便没再被阻拦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郑子戾早已从马上下来,他脖子上的血还未全部干涸,正在不住往下流,过多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脖子和肩头的衣服,也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何时吃过这样的亏?
越生气越乱动,那伤口撕裂的就越厉害,流下来的鲜血也就越来越多。
身边家臣劝不住这位狂躁的少年,以至于郑子戾此时这副惨样竟比裴郁看着还要严重许多。
只是相比裴郁中箭后也不言不语,这位郑三少的脾气可就显得要暴躁多了,若不是他身边那些郑家家臣阻拦着,只怕刚刚他就要冲过去质问谁敢伤他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拿弓箭指着他,更别说伤他了!
感受着脖子那边源源不断流下来的鲜血,郑子戾黑沉着一张脸,盯着不远处看着他的徐琅,阴狠道:“我要杀了他们!”
“三少爷,您……”身边家臣见他被这么多徐家人看着还敢说这样的话,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担心自己这条小命,他们都想直接让他闭嘴,别说话了!
能不能分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别说现在徐家人还在对他们虎视眈眈呢,就说走过来的那群人,也不是容易解决的。眼见那些人手持镣铐,郑家这些家臣的脸色看着都有些不大好看,也怕郑子戾瞧见后更加生气,这些家臣里的头子让人照看好郑子戾,然后走过去和江川说话。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郑伯和与江川行过抱拳礼后客客气气问他。
江川见他态度还算好,心里稍松了一口气,自报了姓名和在府衙的任职。
郑伯和忙又说道:“原来是江法曹,失敬失敬。”
江川自是摆手说没事。
郑伯和问:“江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江川面露犹豫,这种时候,谁不知道他会说什么话?若是以前也就罢了,但他今日受命前来,先前又跟徐家有过承诺,自然是不好再答应郑家的,也答应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只是这三家,哪家都不是好糊弄的。
他一个小小的法曹,得罪哪一家都得玩完。
他脸上的那点犹豫,任谁都看得见,郑伯和笑道:“放心,小的不让江法曹为难。”
江川闻言,稍作犹豫还是点头应了,他跟着郑伯和往旁边走,一路始终不敢回头,就是怕看到徐家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眼神。
“他们要去做什么?”徐琅看到之后,脸色立刻就变黑了,他低声咒骂一句后沉着嗓子说道:“他们要是敢轻易放过郑三,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说完就要让吉祥兄弟扶着裴郁,自己上前,只是还未动作就被陈集伸手拦下:“姑娘让您稍安勿躁。”
云葭的话果然管用,即便她人不在这,但也足以震撼住徐琅。
徐琅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水波不兴没有动静的马车,犹豫了一会到底没敢再上前,只是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陈集知他今日受委屈了。
他比徐琅姐弟要大几岁,可以说是看着姐弟俩长大的,他内心拿徐琅当弟弟看,此刻便又放缓声音安慰他道:“放心,郑子戾这次逃不了的。”
徐琅听他这样说稍稍有些宽心,没再跟刚才似的那么生气了,一旁的裴郁却蹙眉看了陈集一眼。
陈集感觉到他的注视不由看向裴郁,四目相对,他言语温和问裴郁:“裴少爷可还撑得住?”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裴郁左肩那支箭上,然后又一点点移到裴郁的脸上。
见他虽然脸色雪白,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平静的模样。
倒是难得他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定力。
陈集自幼习武,跟徐琅不一样,他是真的生死场上拼杀活下来的人,像这样的伤就算没受过上千也受过成百,太过久远,他已经忘记自己第一次受伤时的情形,但肯定不会像面前这位少年这样如此冷静。
陈集的心中有佩服也有赞扬。
他平日在其余人眼中也并非好说话的人,此刻对裴郁却嗓音温和:“若是撑不住,裴少爷就去那块石头上稍作歇息,等这边事了,我们再回去。”
裴郁:“不用。”
陈集听他声音都快有气无力了,不由皱眉,还想再劝,身后元宝开口了:“回来了回来了!”
陈集余光一瞥,果然瞧见江川跟那个郑家的家臣走了回来,虽笃定江川此刻必不敢随意糊弄搪塞他们,但也不知这二人刚才到底聊了什么,他便也不好再在这个时候和裴郁多说什么,只能嘱咐吉祥:“照顾好裴少爷。”
吉祥应声:“是。”
江川直到回来都不敢朝徐家人看去,只能与身后那些小吏发话:“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