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们现在是直接回去还是……”
云葭自然不会介意,看不到裴郁的脸,她的视线便继续落在他的肩上。
“路上颠簸,这样回去只怕会加重伤势。”
“陈集。”她喊人。
陈集连忙出列走了过来:“姑娘。”
云葭问他:“你以前跟孙师傅学过,这伤,你可能处置?”
陈集:“能,只是……”
他目光落在裴郁的肩上,面露犹豫,“这里没有消毒止血的药,属下怕……”
“止血的药,马车里就有,至于消毒……”云葭蹙眉,若是有酒倒是方便,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找酒?犹豫一会,到底担心出事,云葭打算还是嘱托车夫路上行慢点,再让惊云把马车里能弄得垫褥全都给裴郁,正要吩咐下去,就听原先一直不曾说话的裴郁忽而说道:“我有。”
“什么?”
他声音太轻,云葭听不清,不由朝人又走近两步,可她越往裴郁那边走,他却连连退后,又因为动作太快牵到伤口发出闷哼一声。
“你动什么啊?”徐琅闹不明白他。
身边的吉祥却看了裴郁一眼,依旧什么都没说,恭谨地垂手立于一边。
“阿琅。”
云葭轻斥,徐朗不满噘嘴,但还是闭口不再说话。
云葭没再继续往前,而是站在原处,温声问裴郁:“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裴郁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失态,他低垂的脸上闪过一抹懊恼,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也捏得更加紧了,他抿唇:“我有消毒的药草。”
这次云葭听清楚了。
他的竹篓早在先前就被徐琅交给元宝了。
元宝傻乎乎的,直到云葭的视线望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这里吗?”他把竹篓捧到云葭面前。
有那么一刹那,裴郁想上前抢回自己的竹篓,想把这个让他赖以生存的东西丢掉,丢得远远的。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窘迫。
即便当初在他生父得胜归来,而他正在街头巷尾摆摊卖东西的时候,他都不曾觉得窘迫过。于裴郁而言,他人的目光和言论皆与他无关,他们是喜欢他厌恶他,看得起他还是看不起他,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不靠别人的喜欢而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天养,没爹没娘。
可眼睁睁看着云葭接过那个已经残旧不堪的竹篓,他却不自觉想朝人走去,他想抢回来想跑掉,想离她越远越好,然后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只是裴郁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他只是绝望地垂下眼眸,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是最窘迫的时候遇见她。
就在裴郁陷入绝望和无尽深渊的时候,从元宝手中接过竹篓的云葭看到竹篓内的东西却目露震惊,数不清名字的草药还有一只还未编完的动物,目光不由自已地落在对面裴郁的身上,他依旧低着头,但即便如此也能感觉出他身上的孤独和排斥。
云葭眼中有怜惜。
虽知他不易,但也未想到他如此不易。
她无声叹了口气,却体贴地没有过多的在此时注视他,而是从中找出一把苍术后与陈集说道:“你过来替二公子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