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托盘,上面除了基本的擦伤药之外还有……两套衣裳。
“另一套是给裴二公子准备的?”她问吉祥。
吉祥依旧低着头,恭声答道:“属下寻思着裴二公子身上的衣裳脏了,又见他与少爷身形相仿便多拿了一身。”
云葭闻言,心中不由十分宽慰,她原本还想回去之后再嘱咐身边人去跟吉祥传话让他多准备一身,未想他竟然已经提前备下了,她弟弟身边这对双胞兄弟,一个天真烂漫又忠心护主,一个沉稳自持又心细如发,也多亏他们,她才不必时时替阿琅担忧。
目光又不由上移落在吉祥的身上,少年一身蓝衣挺拔高大,完全不见初见时的懦弱矮小,云葭温声问他:“最近书读得如何,可有什么难懂不解的地方?需不需要我替你请个先生?”
吉祥一听这话,难得失了平日的冷静,连忙拒绝:“不用,属下如今自己学得还不错,真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少爷。”
“问阿琅?”云葭失笑,“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信不信?”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弟弟读书的样子。
见少年低着头,耳根却渐渐红了,云葭笑了笑,也未多说,只道:“若有需要你尽管说,既然要走科考这条路,就不能半途而废。”
“奴籍一事,我已让人着手去安排了。”
云葭说完便准备离开了,只是步子才迈出一步就听到吉祥喊她:“姑娘!”
“嗯?”
云葭停步回眸,“怎么了?”
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少年此刻竟抬起了头,他双手紧握手里的托盘,只是仿佛还是不习惯这样直视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垂下眼眸:“升米恩、斗米仇,姑娘不担心属下日后忘恩负义吗?”
云葭微怔,显然没想到吉祥会问这样的话,但也只是瞬息的功夫,她便又重新笑了起来。
她不答反问:“你会吗?”
吉祥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云葭说,“你跟元宝自幼陪着阿琅,说是主仆,其实也是玩伴和朋友,脱奴籍一事,不仅是我的决定,也是阿琅和父亲的打算,所以不必多想,好好准备就是。”
听吉祥沉声应是,云葭不由想起上一世的吉祥,上辈子的吉祥最后虽然脱了奴籍但最终还是没走科考这条路,而是陪着阿琅远赴边关。他们兄弟俩,一个为阿琅失去性命,一个为阿琅自断前程,如今既有机会,云葭自然不会薄待他们。
“等裴二公子醒来,记得让人来通知我。”云葭交待吉祥,听人低低应是,便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只她心中倒是又想起一事。
裴郁前世就有参加今年八月的秋闱,只是前世他因舞弊一事而被检举,所考成绩自然也作废,云葭也不知道他水平如何。等他醒来,倒是可以再问问他,若他愿意,让他和阿琅一起去书院读书也不错,如今他长大了又有阿琅护着他,想必他也不会再被欺负了,若不愿意,请个先生回来也可。
只她心里还是希望裴郁能去书院的,他这个年纪正该多教些朋友。
云葭心里想着这些走远了,而吉祥手握托盘,一直恭敬地埋着头站在原处,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了,他方才抬头,目送云葭远去的身影,吉祥转身,从始至终也未表露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