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午后最终还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她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醒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跟活过来了一般,夏日天气好,日暮时分也不如正午那会那般炎热,屋子里被外面的余光照得暖烘烘的,最适合睡觉。
云葭在拔步床上躺得十分舒服,然她心中到底还有事记挂着,待意识变得清醒,她就不再继续懒怠于床上。
她拿起床边的金铃摇了摇。
惊云很快就打帘进来了,看到云葭已经坐起来,她笑道:“还在跟和恩商量,说要不要喊您起来。”
她说着倒了一盏茶过来给云葭润喉。
云葭接过喝了一口,等喉咙润了便问:“晚膳都准备好了?”
惊云笑道:“都准备好了,都是按照您拟得菜单送过去的,也跟国公爷他们说过了,裴二公子那边也已经派人过去传了话。”
云葭点头,想了想,又问:“他可有说什么?”
惊云说:“这个奴婢倒是不知,话是跟二虎说的,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有问题,二虎肯定会过来回话的。”
“不过——”
她想到刚才午后厨房有人过来回话,想了想,惊云还是跟云葭说了裴郁自己洗碗的事,“因为有您的交待,由二公子在家随心行事,厨房那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些活哪是二公子该干的?”
云葭闻言,沉默半晌还是说道:“随他去吧,他刚来家里不自在,想做就做。”说完,她又吩咐了一句,“回头还是让阿琅去喊他一起过来用饭。”
惊云笑着应了是。
云葭便也未再多言,她睡前本来只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因此身上衣裳并未换,还是先前那一套,头上的发钗也未除,但人熟睡时难免动乱,此刻她衣裳乱了,发髻斜堆也犹如散了的云髻一般,珠钗发饰也都斜斜坠着,倒像是一副活了的美人春睡图。
比起平日严格自持的徐云葭,此刻的云葭更活色生香。
尤其因为熟睡一场,云葭的眉眼都是舒展的,带着慵懒和餍足。
惊云虽也是女儿身可看到这样的云葭却依旧移不开目光,心中也不由想道,也不知姑娘这样的容姿,以后哪位郎君才能有幸瞧见?
“瞧着我做什么?”
云葭觉得那珠钗坠着难受,正想抬手去摘,余光瞥见惊云看她,不由奇怪问道。
惊云笑着伸手帮忙,嘴里自然未提心中所想,只是夸道:“只是被姑娘的容姿迷了眼,一时错神罢了。”
云葭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过会却笑笑。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不错,姜道蕴虽然未能给她母爱,却给了她一张好容貌,但云葭以前为了能好好管束家里的下人从未把时间过多浪费在自己身上,甚至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年轻好欺负,穿着打扮也都是故意往老成了扮去,所以出阁以前,从未有人以容貌夸赞过她。
她们更多夸赞的是她的性格和她管家的能力。
等嫁到裴家,时间虽然有了,底下的下人也整天花心思给她打扮,生怕因为她未能跟裴有卿同房而让别的女人迷了裴有卿的眼,可每次看着那面镜子,云葭总觉得自己不好看。
明明相貌是出色的,可云葭就是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并不好看。
那时云葭说不出为何,如今回想,倒是能明白了。那时的她实在是太累了,她忙着打理庶务,忙着维系和婆婆的关系,忙着跟旁人打交道替自己的丈夫维护人脉,到后来还要因为那些事跟裴有卿争吵。
尤其她自己那时也因为父亲和阿琅而没了希望。
一个没有希望整日郁郁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好看呢?再出色的容貌也只会如明珠蒙尘一般。
不过如今,云葭倒是相信自己是好看的,这不仅仅是三年时间的差距,也有她如今心怀希望的缘故。
云葭含笑开口:“让人进来服侍吧。”
惊云清脆地应了一声“是”,她喊人进来,原本以为进来的是和恩,除了她跟追月之外,就数和恩陪着姑娘的时间最长,未想帘子掀起进来的却是追月。惊云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姑娘也显然看见来人是谁了,却未多说什么。
“姑娘,奴婢歇息好了。”追月垂着眼眸跟云葭说。
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但云葭看着她却未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去拿衣裳吧。”
追月这才松了口气,快步往里面走挑选衣裳。
简单洗漱完毕。
云葭便准备出发去堂间了,路上,她碰见了陈集。
陈集刚从徐冲那边回话过来,手里还握着一封信,迎面看见云葭,他忙收起手中的信,而后快走几步过来与她问好:“姑娘。”
然云葭已经看到他的动作,看了一眼他的袖子,问他:“什么东西?”
陈集犹豫地看了一眼云葭,他自与云葭相识至今就未与她撒过谎,然今日这封信……他犹豫一会,最终还是做了决定,他把目光落在云葭身边的和恩身上。
“你先退下。”云葭与和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