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仅是气他做假账欺骗她,也是气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这蔡管事原是跟着祖母做事,是祖母的心腹,当年她刚当家时,他替她做过不少事,有刁奴见她年幼想欺负她,也是他替她惩治的他们,后来她见他年纪大了便让他去庄子里替她管事,那边清净也适合休生养息,她原意是想让老人在那颐养天年,可万万没想到她的好心竟把人养得越来越贪心。
欲海难填。
他在她的信任下越来越变本加厉,做假账、欺凌庄子里的人还买通别人蒙骗她,而最要命的是他还包庇自己的儿子奸污庄子里的女孩最后还害人投井殒命!
前世她对此事并不知情,等知道想处置的时候已经晚了。
陛下那时处置他们家,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传了出去,朝中便又借此列举了许多罪证状告父亲纵容恶仆欺凌百姓。
虽然后续查出来父亲并不知情,但因为这事父亲自是又受了一顿瓜落,家里的财产也因为这个缘故被查抄了许多。
云葭敛眸。
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她心中的怒火也已不似前世那般旺盛了,只想到蔡管事和他的儿子,她依旧面露不喜,她沉声问岑风:“可拿到什么证据了?”
岑风说:“属下知道那蔡管事的房中有两本账本,一本是每年给您的假账本,还有一本是真正的账本,上面还有他跟府中几个管事来往的金钱记录。”
岑风说到这个时脸上表情十分愤懑。
他既恼蔡管事贪心不足变本加厉,也气家中那几个管事跟人一同瞒骗姑娘。那几人跟他爹差不多年纪,跟他爹一样,他们都是国公府的老人,他被他们看着长大,平日里还要唤他们一声叔,没想到这些人平时看着老实本分,私下竟都偷奸耍滑,伙同别人欺瞒主家这样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
他心中怒火如燎原一般,勉强平息之后才又跟云葭说道:“属下还查到蔡管事在城中还有两处房产,只是时间太赶,属下还没查到这两处房产是挂在谁那边。”
岑风查到的这些和前世与她说的并无二样。
云葭其实已经清楚这两处房产挂在谁的名下,只这一点,她却不好与岑风说,便交待道:“你亲自去户部跑一趟,问清楚登记的户主名字,若他们问起,只说家中恶仆偷盗银钱,他们自会知道怎么做。”
“至于那几位涉事的管事,你先不必去管,他们如今既然还在家中,就不必担心,等回头我亲自去一趟庄子惩治了蔡管事再让人拿下他们。”
岑风先前还点着头,听到后话却面露错愕:“您要亲自去?”他皱眉,“这样的恶仆,直接拿去送官就是,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云葭手握茶盏淡声道:“他既有胆子蒙骗我,谁知道这些年庄子里还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要查就得查个彻底,若不彻查清楚,日后难保不会留有什么隐患。”
“如今正是多事之际,万不可再出现什么纰漏。”
岑风听到这话,倒是沉默,他也想到了这几日庄子里那些人的表现了,那些人一个个都畏他如猛虎,仿佛他会要了他们的命一样,他想跟他们说说话,问问庄子里的情况,完全没人敢跟他说什么,远远看到他就跑远了。
他想了一番未再劝,只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那属下先去户部走一趟。”
云葭点头。
岑风便先跟云葭告辞走了。
等他走后,方才一直在旁边不曾说话的惊云方才皱眉道:“那蔡管事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云葭倒不似她那般愤怒,闻言也只是淡淡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人。
她不愿多提,问惊云:“二公子出门了?”
惊云还在生气,听到云葭询问方才点头:“是,二虎来回过话,说是辰时就出门了,连早膳都没用。”
云葭点点头,倒也没有多问。
……
裴郁回来了。
刚走进国公府就跟迎面走来的岑风撞上了。
裴郁已换回了那身鹅黄色的衣服,手里提着买的那件深衣和几包蜜饯糕点,陡然听到一声“二公子”,他抬头,认出是昨日站在云葭身边的岑风。
他已从二虎口中知道这位岑管事就是管家岑福的独子,平日专替她跑腿做事。
他与人点头:“岑管事。”
岑风笑着跟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诶:“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二公子了。”他说着跟裴郁拱了拱手,就越过他往外走了。
裴郁看他意气高昂的样子,不由心生奇怪。
徐家现在这个情况,这位岑管事是有什么好事吗?怎得如此开心?不过裴郁也未多想,见岑风离开,他亦收回目光回屋了,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在郑家门前看到的那个男人,是他想太多,还是此事真的与那位黑老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