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杜斯瑞这样说道。
杜斯瑞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裴郁本来就是中途来书院的,成绩又不错,若是这个时候再惹出什么非议其实于他反而不利。
想要走仕途。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我让人带你去看看。”杜斯瑞跟裴郁说道。
裴郁跟她道了声多谢,等杜斯瑞找来一个书童要替他引路的时候,他却没跟小顺子一起过去,而是径直拿了书往学堂那边走。
不过一个栖身之地,歇脚的地方,看与不看都一样。
他一边往清风斋那边走,一边却忍不住去想……她是否已经知道他已经离开徐家了?若是她知道的话,会怎么想?
裴郁思及此,心绪便变得无法安定。
他一步一个脚印,沉默地往清风堂走去,脸上的表情显然要比平日冷然一些。
云葭其实还不知道裴郁离开徐家去书院住了。
她今日起晚了。
醒来的时候,辰时都快结束了,比她平日醒来的时间足足要晚一个时辰。
底下的人以为她是这阵子累了,几次进来见她未醒也就舍不得进来打扰,想着让她好好睡一场,可其实,云葭这一觉睡得其实并不算好。
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脑袋昏沉沉的,身子也有些酸软。
虽然睡了这么久,可云葭显然被那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折腾得没睡好,这会虽然醒了,但还是觉得不舒服,她坐了起来,酸软的身子靠在床头,柔润的指腹则捏着自己的眉心慢慢搓揉着,想缓解那股子让人难耐的头疼。
其实若去细究。
云葭也说不清自己究竟都做了一些什么梦,只是觉得那些梦光怪陆离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一会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会又像是她根本不知道的。
人数也有许多。
其中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她自己其实都有些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领着她看了一处又一处地方。
但其实,她自己也记不大清那些梦境了,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个身影。
——一个跪在佛前的单薄身影。
云葭依稀记得那是个男人,一个身形单薄、头发雪白、辨不清年纪的男人,云葭不知他为何会入她的梦,只记得他在她的梦里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背对着她,身边则站着一个身穿袈裟看不清面容的僧人。
“你真愿意用余生寿命换她得以往生?”
“是。”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枯哑,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灼烧过,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调。
“你这一生本能位享尊位,锦绣江山皆可握于你手,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为一个根本不知道的虚妄,值得吗?”
仍旧是没有犹豫的决绝的回答:“值得。”
高僧看着男人,一句“阿弥陀佛”之后无奈道下一句:“……痴子。”
这没头没尾的一段对话,云葭自然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说话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可她还是能够回忆起当时在听到那声“值得”的时候,心中那一刹那闪过的无边难过,就好像……冬日里吃了一颗极酸的梅子,酸得她只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