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瞧见之后,忙起身扶住她的胳膊,没让她从椅子上摔下来。
“没事吧?”
云葭垂着眼眸,语气担忧问梓兰。
梓兰摇头,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没事。”
可怎么可能没事?她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脸色苍白,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好似所有东西都搅在一起动不了了。
她嫁给裴行昭,是厌恶给他生儿育女,可她也知道男人的爱有多浅薄,尤其是裴行昭那种人,裴行昭如今是对她好,但这个好是有限度也是有限期的。
何况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裴行昭有多渴望再有个孩子。
这阵子裴行昭几乎每日都会抚摸她的肚皮,让她快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可自打上次知她来了月事,他就开始给她脸色看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会说话,裴行昭对她还有几分好感,恐怕以他的性子,早就要冷落她了,今日她也是借求子的名义才得以出来拜佛得以见云葭的。
可现在县主居然跟她说裴行昭没有生育能力。
这……
这怎么可能?!
不对!
梓兰想到一事,不由满怀希冀地抬头看着云葭询问:“县主,您怎么知道这事的?”
裴行昭自己都不知道,这位县主是怎么知道的?她希望这是假的,虽然觉得以县主的秉性,不可能拿假的消息给她,但她还是怀揣着一份希望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云葭。
云葭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希望这是假的,但这事……
云葭看着梓兰无声叹了口气:“我也是从一位大夫口中知道的,那位大夫是我故交,他之前给裴二爷诊过脉,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可是……裴行昭并不知道这事。”
梓兰看着云葭呢喃:“他还一心想让我再给他生个儿子。”
云葭听到裴行昭三个字,不由多看了梓兰一眼,但也未多言,只继续她的话说道:“那位大夫惜命,怕说了之后活不了,并没有与裴二爷说,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梓兰听完这话再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呆坐在椅子上,迟迟未动。
显然。
她已经信了云葭这一番话。
云葭见她这般也委实担心。
“你还好吗?”她问梓兰,不等梓兰开口,她又沉声说道:“如果你想离开燕京的话,我替你想法子。”
梓兰听到云葭这话,眼中才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她眸光璀璨地朝云葭看去,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那眼里的光亮便又彻底消失了,她摇了摇头,然后重新埋下头,哑着嗓音说道:“太迟了……”
如果她没做裴行昭的姨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裴行昭最要面子,若这种时候,她突然失踪,裴行昭绝不可能不找她,届时她被裴行昭找到该怎么办?恐怕连如今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了了。
何况裴行昭如今最是厌恶徐家,若让他知晓这事还跟徐家有关系,以他对徐家的深恶痛绝必定会借机生事……
她不愿县主因为她的缘故坏了自己的名声,也不想徐家被她牵连。
垂头沉默一会后,梓兰长舒了口气仰头冲云葭勉强撑了一抹笑容出来:“多谢县主今日告知此事,这事对我很重要。”
她说完起身朝云葭盈盈一拜。
云葭忙上前扶起她,等人起来后,她蹙眉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梓兰其实也没想好,她这会脑子还糊着呢。
这事实在是太大了,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只是不愿云葭替她操心,她方才强撑着一抹笑与人说道:“我也不知道,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您不必担心我。”
说完,她又冲云葭玩笑一句:“之前还有大师说我命中有福运,想来老天爷也不至于如此苛待我。”
云葭知道她有把日子过好的本事,但裴行昭此人……云葭不知该如何评判,只能看着梓兰嘱咐道:“若有什么事就派人来给我递消息,你帮过我一回,无论如何,无论何事,我都会尽力帮你。”
梓兰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先前知道那样的事她都没哭,此刻热泪却在眼睛里涌动着,她仰头看着面前端庄静美的女子,看着她目光关切望着她的样子,好一会方才点头颤声答应:“……多谢县主。”
“您的大恩,梓兰都记下了。”她说完又朝人一福。
时间紧急,虽然梓兰心绪还未稳,但她也不敢继续在这耽搁下去,何况她现在也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下,与云葭点头谢过之后,她便跟云葭提出了告辞。
云葭知道她如今的处境,自然没留她,只是见她空手离去,方才喊道:“梓兰!”
梓兰回头,正想问什么,就见那位清艳的县主拿着她的帷帽过来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了什么东西。
还真是慌里慌张,什么都顾不得了。
梓兰道着谢刚要伸手接过,就见云葭亲自替她戴好了帷帽,她神色怔怔,受宠若惊,还未说话便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温软却又极具力量的女声:“你说的对,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相信你一定能苦尽甘来。”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梓兰仰着头热泪盈眶,她一句话一个字都发不出,只是泪光闪烁地看着云葭。
最后她退后两步朝云葭郑重其事地福身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云集则目送着她离开的身影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