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不容易赶巧,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云葭也没想到他闹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让她陪他一起骑马,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会有更过分的要求。
但她还是与人说道:“我已经许久没骑了,恐怕都不会了。”
裴郁忙道:“没事,我教你!”
话音刚落,就瞧见云葭望过来的眼神,他不闪不避,仍是笑意浓浓地看着云葭。
此时的他哪里还瞧得见当初刚学骑马时的局促感?
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眼睛里面满是明亮璀璨的笑意。
云葭下意识就不想拒绝。
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她在裴郁的注视下点了头。
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还是她教他骑马的,没想到时光一转,竟变成他成为她的老师了。
裴郁见她答应,更是笑容明亮至极。
待见她笑,又忍不住问道:“笑什么?”
云葭没瞒他,如实道:“笑我们阿郁如今也成为先生了,能教我骑马了。”
她说着又看着裴郁,笑盈盈地轻轻喊了一声:“裴先生。”
裴郁听到这个称呼,耳朵有些热, 眼中笑意却愈甚。
云葭看着心又软了许多。
可她还记得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呢,又晃了晃自己的手:“都答应你了,现在能松了?”
她说到这个还有些来气呢。
大庭广众之下抓她的手也就算了,明知她怕痒还故意为之,实在过分!
裴郁瞧出她不高兴。
讨好地在桌子底下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一晃,还压着声音说了一句:“我错了,谁让你刚刚笑话我的。”
云葭想了想,这事她的确有错在先,先看了人的热闹,也不怪他恼羞成怒闹她。
也罢。
“就此推过。”她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裴郁如今得偿所愿,自然连忙应好。
他终于舍得松手了。
云葭见他又开始一脸苦恼地看着面前的肘子,到底不忍:“你意思意思吃点就行,阿爹不会说什么的。”
她知道他不是很喜欢这些荤腻之物。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压着声音,而两边,一边霍七秀与徐冲说着话,一边徐琅正在跟盘子里的肘子战斗。
他最喜欢用肘子和汤汁拌饭。
这样吃的话,他能吃三大碗饭。
三人都不曾注意到两人刚才做了什么。
徐冲也不过是在说话的间隙间,抬头一看,待扫见裴郁盘子里那还没怎么动过的肘子,方才出声问道:“郁儿,你怎么不吃?”
裴郁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是一僵。
刚要答话。
身边云葭就先开口替他解围了:“刚我跟阿郁在商量,既然是踏青,人多些才好玩,不如明日我们再叫些人一起去。”
她这一开口。
徐冲自然就没再盯着裴郁看了。
裴郁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他怕徐叔待会再问,还是埋头跟面前的肘子战斗起来。
“行啊,我这就算了,你们年轻人找些朋友一起去玩。”徐冲说着看了眼裴郁,见他埋头开吃,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葭应好,跟徐琅说道:“阿琅,你回头给长幸写封信,问他明日要不要一道去。还有充守、齐竣他们,他们要是有空也可以一起来。”
徐琅这几个朋友,云葭从前也见过。
虽然不似长幸那般熟悉,却也不算陌生,何况她还从裴郁口中知晓之前他们维护他的事。
“行,我吃完就让元宝跑腿送信去。”
那么大一个肘子,徐琅吃得毫不费劲,这会功夫就着米饭已经吃了大半个了,只是想到一事,他忽然停下动作,犹豫一会还是抬头跟云葭说道:“姐,你要不给沈杳也写封信?”
冷不丁听到徐琅这话,云葭颇有些惊讶。
她本就有这个意思,打算回头就让人往沈家递信去,却没想到阿琅会主动提起。
同样惊讶的还有徐冲。
徐冲并不知道这个沈杳是谁,当即抬头问道:“沈杳?谁啊?听着像是个女娃娃的名字。”
他是最清楚他这儿子有多不喜欢女娃娃。
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跟哪个女娃娃亲近过,没想到现在突然提到这个名字,还要带她一起去玩,徐冲不由满心好奇。
“是悦悦新交的朋友。”
霍七秀倒是知道的,她之前跟云葭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这会便给徐冲解起惑:“是威武将军沈将军的女儿。”
徐冲了然。
他虽然不知道沈杳,却知道其父沈君牧。
记忆中是个老实寡言的男人,以前在瀛州军营,他跟瀛州军营的总兵吴籍关系不错,每年在京城碰面的时候也一起喝过酒。
见过沈君牧过来行礼,也听吴籍夸赞过他。
他点点头,却又奇道:“你姐的朋友,你掺和什么?”想到一个可能,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徐琅说,“徐琅,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徐琅皱眉,不知道老头子说什么就说一半不说了。
可看着老头子看着他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什么,就跟火烧屁股似的,他立刻拍案起身冲着徐冲说道:“老头子,你乱七八糟想什么玩意呢!”
“我是知道她喜欢骑马,不过她娘管得严,要是阿姐给她递信,她娘肯定不敢说什么!”
他叭叭叭一顿解释。
说完忽然发觉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低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被他们一群人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徐琅说话都说得有些不自在了:“干、干嘛这样看我?”说罢,又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道,“我真没喜欢她!”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急什么?”
徐冲在一旁幽幽道,说着还又特地添了一句,“你跟她挺熟啊,连她娘不喜欢她骑马都知道,现在还巴巴让你姐给她写信。”
徐冲越说越觉得有猫腻。
他家这个臭小子以前哪有这样说起别的女娃娃过?
别是真的看上人女娃娃了。
徐冲倒是不介意孩子们私下有玩得要好的,与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如自己喜欢。
这样想着——
徐冲简直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叫沈杳的女娃娃长什么样了!
徐琅看他脸上兴奋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更气了:“姓徐的,你要是明天乱七八糟做什么,我、我……”
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什么威胁的话。
小的时候还闹出过离家出走,本来还以为肯定能让老头子担心,没想到老头子一早就知道他在哪,不仅没派人去找他,还不准阿姐去。
最后他在赵家实在没憋住就自己回来了。
如今他都这么大了,要再闹离家出走,都不用老头子笑他,他自己都觉得挺菜的,恐怕赵长幸、齐竣他们知道,都得笑话他。
最后徐琅只能憋闷道:“我就不去了!”
他说着,心里还恨不得回到刚才去封上自己的嘴巴,瞎什么好心,他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又气又恼。
徐琅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好似自己这样做了就是坐实了他喜欢沈杳,更加说不清了。
可他这番话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威胁。
徐冲显然不吃他这套。
不过好在现在家里除了云葭之外,还多了个能治徐冲的人。
徐冲还没开口呢,霍七秀就率先拦住他的话头开口了:“你别逗阿琅了,都是小孩,玩得要好有什么稀奇的?”
“就是!”
徐琅有人撑腰。
立刻有底气了,冲着徐冲一顿说:“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难道男的和女的玩得要好就一定是喜欢吗?就不能允许我们也是兄弟了!”
徐冲最烦徐琅这副有人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他也不想抹了霍七秀的脸面,此刻便也顺着霍七秀的话说道:“行行行,你爹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他明天倒是要好好看看沈君牧那个女儿到底长什么样!
云葭也跟着说道:“好了,你先坐吧,我回头就给阿杳写信去。”
徐琅刚坐下,一听后话又神色僵硬,他已然已经后悔了,生怕他爹明天看到沈杳真乱说什么。
那沈杳怎么看他?
还有赵长幸他们?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云葭看他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忍不住笑:“你不说,我也是要给人写信的。”
这便是不给人后悔的余地了。
徐琅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早知道阿姐要写,他张这个嘴做什么啊!真是恨不得回去狂扇自己的嘴巴,让你多嘴!
现在好了——
徐琅第一次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表情,就连面对自己平日最喜欢的大肘子,都吃得不香了。
他这一番模样落于屋中其余四人的眼中,自是惹得他们好笑。
却也晓得小少爷今晚已经经不起逗了,再逗下去啊,恐怕是真要翻脸了。
于是一群人也就权当做没看到,继续吃吃喝喝说着话。
……
吃完饭。
已是戌时。
霍七秀毕竟还未嫁到徐家,不好留宿,吃完饭又同他们说了会话便准备告辞了。
徐冲自然亲自去送她。
等他们走后,屋中便只剩下云葭、裴郁还有徐琅三个人。
这要放在从前。
徐琅肯定是要缠着他们的,或是缠着云葭,或是拉着裴郁去马场操练。
但今日因为沈杳的事,小少爷至今还有些抬不起头呢。
那边徐冲和霍七秀刚走没多久,他也跟着起来,连看都没看云葭和裴郁,别着一张脸冲两人说道:“我去马场了!”
说着也不等他们有何回应就立刻往外跑。
“你慢点……”
云葭只来得及吐出这一句,但徐琅显然已经跑远了,连听都没听见。
不过今朝恐怕他就算是听见了,也会权当做没听到。
云葭看得一脸无奈,又觉得好笑。
她倒是没想过弟弟和沈杳还有什么可能,虽然之前的确感觉他们变了许多。
“你觉得阿琅是喜欢阿杳吗?”云葭忍不住问裴郁,脸上也藏着八卦和好奇。
这模样倒是又和徐冲一样了。
裴郁如今和云葭越熟悉,便越能窥察出她稳重表面下的孩子气。
她其实远没有旁人想的那样成熟。
她有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似的,也喜欢看热闹,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这样的云葭倒是看着比裴郁还要幼稚许多。
可裴郁却十分喜欢她这样的一面,这样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出的一面,让他忍不住就想对她再好更好一些,希望她可以变得更加孩子气。
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她的手。
这会没别人,云葭自然也由着他,何况她还等着裴郁跟她说话呢。
裴郁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垂眸,笑同她说:“我也不知道,平日我们很少聊到沈杳,不过——”
“不过什么?”
云葭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问裴郁。
裴郁想到唯有几次提到沈杳时,徐琅的模样,他沉吟道:“他看着对沈姑娘是有些不一样,不过是不是喜欢,我也不知道。”
“我看他这方面还没开窍,恐怕他自己都闹不明白。”
裴郁想到之前赵长幸说的这个,笑着跟云葭说起之前赵长幸跟他科普的事。
云葭听完之后,杏眸都睁圆了不少,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这么的……直。
怪不得城中一直没听到有谁喜欢阿琅。
原来是他早已名声在外。
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
她不知道前世阿琅最后有没有成亲,若是成亲的话,妻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但她希望他这辈子能好好成个家。
不过如今说这些还太早,他还小,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摸索,云葭便也只是说了句:“罢了,随他去,他若喜欢自会自己争取去。”
“走吧。”
她轻轻拉了下裴郁,打算先回去了。
*
另一边。
徐冲和霍七秀还在路上走着。
路上静悄悄的,一路过去皆是灯火通明之处,两人身边也无随侍之人,就他们两个人慢慢走在路上。
很少就他们两个人这样走在路上。
徐冲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说什么,但后来发现,原来两个人走在一起,其实什么都不说也可以。
不需要特地去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今夜星空还挺好看的,不过燕京城的星空还是没有冀州那边明亮。”霍七秀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去看身边的徐冲。
她在女子之中其实算是高的。
可在徐冲身边倒显得弱小了许多,她站在他身边,仍需仰头才能仰望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大哥可有想过回冀州?”
“想啊。”
徐冲也仰了头,看着头顶那片苍穹无奈道,“我时常想起在冀州的时候,那毕竟是我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在那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也没那么多阴谋诡计,不像这个地方。”
霍七秀听出他话中的遗憾和怅然,心里也跟着有些难过,他曾是这世间最伟岸的英雄丈夫,在疆场所向披靡,纵情肆意,如今却只能被迫待在这四方天地,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
他不该是这样的。
“大哥……”
霍七秀忍不住出声,声音不知何时悄然沙哑了。
徐冲听到之后,低头,看着她眼中的难过又有些失笑:“可我也很喜欢现在的日子。”
他朗声跟霍七秀说道。
霍七秀一怔。
还未说什么,手却被徐冲试探性地牵住了。
他牵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这样孟浪她会不喜欢,也做好准备,她若是不喜欢,他就立刻收回,但直到等他握住她的手,霍七秀也没挣扎。
徐冲脸上的那点小心便又被灿烂的笑意所取代了。
他开始放心地牵着霍七秀的手,珍惜又珍重地握于自己的掌心之中,边走边和她说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路上都一片漆黑,家里却有两盏灯等着我,到堂间的时候还听到阿琅他们的笑声,进去之后又看见你……我那会就在想,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低眸看着霍七秀:“我是喜欢冀州,可我更喜欢你们。”
“比起自由和无牵无挂,和你们在一起,即便被拘束被束缚,我也心甘情愿。”
他说着忽然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苍穹:“你说冀州的星空应该更明亮,我不知道,我以前也没这样的闲情雅致仰头看星空。”
“我倒是觉得这里的星空也很好看。”
霍七秀神色怔怔。
她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番话,过了一会,她忽然看着徐冲轻笑一声。
“怎么了?”
徐冲低头看她。
“忽然觉得自己被大哥骗了。”霍七秀看着徐冲说。
徐冲神色一愣,等回过神,立刻反应极大问道:“我哪里骗你了?”就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霍七秀也跟着停下脚步。
看着徐冲面上的焦急,她眉梢眼角的笑意愈浓,看着徐冲笑盈盈回道:“大哥曾与我说自己不会说话,我倒是觉得大哥十分会说话,句句都说得正好戳中我的心。”
徐冲神情错愕。
显然没想到霍七秀说的骗是这个,他一时哑口无言,紧绷的心情倒是得以放松,后知后觉的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时候和徐琅很像。
低着头,只不过没有挠头,轻咳一声之后看着霍七秀轻声说:“我是不会说话……”
瞧见霍七秀看着他时脸上的明媚笑意,又忍不住脸热,轻咳一声。
霍七秀看出他的不好意思,便也未再多看。
她笑着跟徐冲一道往外走。
想起一事,倒是又跟徐冲说了一句:“对了,今日皇后娘娘给我下旨了,说过几日让我进宫吃饭。”
“皇后娘娘?”
徐冲一愣,问霍七秀,“就提了吃饭吗?”
霍七秀点头说是,又言:“我还特地问了来传旨的公公,那公公看着客客气气的,我刚已经跟悦悦说过这事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带着悦悦一起去。”
徐冲问了传旨的是哪个公公。
确定是王皇后身边的近侍时,又仔细想了下自己这阵子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与霍七秀说道:“应该是陛下的意思,我之前有提过让他在你我成婚的时候赏赐些东西,没想到娘娘直接请你进宫去了。”
“这是好事,娘娘素日待人温和,贤名在外,你不用怕,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悦悦就好。”
霍七秀听到这话,不由吃惊。
她并不知道这事,只知道她跟徐冲成亲的日子是由钦天监挑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这样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向她这样一个商户下旨了。
她原本还担心会被为难。
如今看来这是大哥给她特地讨得赏赐。
“大哥,你……”她眼睛不由红了。
霍七秀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已很少会被什么事情动容,却还是没法不为徐冲的所作所为而感动。
能嫁给他,她已十分开心。
没想到这个男人早在这么久以前就替她谋划布置了那么多。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笑话你。”
徐冲看她眼睛都红了,自然说得有些着急,这一急,话就又乱了,忙又跟人解释起来:“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你不好。”
他越说越乱,急得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可霍七秀看着他这样却忍不住破涕而笑,她眼睛还红着,脸上的笑意却很深。
突然。
她伸手抱住了徐冲。
温香软玉在怀。
徐冲却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手都忘记了动作,好半天,他才僵硬地抬手,试探性地轻轻拢在她的肩背上,却也是小心翼翼,不敢逾越一步。
“谢谢大哥为我做了这么多。”
“没事……”
徐冲的声音还因为紧张而紧绷着,人也站得比树还要直,干涩着嗓子干巴巴地说道:“你我马上就是夫妻了,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霍七秀听到这话,心里却更软了。
哪有这么多应该?
他们曾经都所遇非人。
原本都对这世上的感情失去信心和希望。
她也没想过嫁给他之后能让他像当初对那位姜夫人一样对她。
可她没想到他待她竟这样好,事事替她谋划用心,无需她操心,连旁人会怎么想她看她,都替她安排下来了。
霍七秀的心里被无尽的喜悦充盈着。
他们这样过了许久。
最后还是徐冲怕有人过来瞧见,坏了她的名声,方才轻声同人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霍七秀笑着应好。
她站直身子,主动朝徐冲伸手。
徐冲瞧见之后,嘴角没忍住轻轻上扬了一下,他握住了霍七秀的手。
两人携手同去,快至大门方才松手。
“明日我去接你。”快到门口的时候,徐冲又跟霍七秀交待了一句。
霍七秀自是应好。
马车早已备好,徐冲刚要送她上去,却见远处有人骑着马踏着夜色而来,灯火一照,赫然是裴行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