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欣也知道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去祭奠李阿姨的亡夫。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她知道，经历过痛彻心扉那种痛的人，只要走出来了，必然是坚强的。无需他人没有营养的语言安慰。

高卫国开车上了高速公路。车辆进入冀省境内以后，可以走新开通的G6高速，这样可以把路程缩短为三个小时左右。

一路疾驰，根据导航提示，中午之前顺利抵达了刘鹏的老家。

高卫国找地方停好了车，让贾雨欣在车内休息。哈里不知是晕车还是什么原因，除了在服务区的时候下去解决排泄问题，其它的时候都趴在贾雨欣的脚下很安静。

高卫国和江蕙陪同李娜前往刘鹏父母的住处。这是个环境不错的小山村。村里的主路是水泥硬化的路面，路边还挖了排水沟。除了偶有鸡鸭鹅的在路上走过，看不见几个影。路的两旁散布着几排砖瓦房。有些明显是新建的，而有些房子是房顶上长着蒿草，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了。

抬眼望去，远远地看见一条山脉绵延起伏，像一条卧倒的长龙。李娜说刘鹏家的祖坟就在那里，那座山叫伏龙山，是方圆几百里海拔最高的山。

从主路走下来，土坡有点儿陡。应该是最近下过雨，有些地方还有些泥泞。

高卫国和江蕙一左一右搀扶着李娜，怕她会不慎滑倒。李娜想起跟刘父通电话的时候，刘父冷冷的语气，心里觉得更冷。

刘父刘母在家。今天是儿子烧头七的日子。一大早亲戚过来好几个。除了长辈们此时陪着刘父刘母抽着烟，说说话。其他的同辈、晚辈的都去坟上烧纸了。

李娜进屋的时候，刘母和刘鹏的舅舅舅妈迎了过来。刘父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抽烟，没有起身。

“妈……”李娜悲从中来，喊了一声就泪如雨下。

刘母也忍不住抹眼泪。舅妈把几个人往屋里让，然后递烟倒茶。

李娜对刘父说要去刘鹏的坟上看看，烧几张纸给亡夫。

刘父掐灭了烟头，吩咐小舅子安排个三轮车带他们过去。上山的路除了驴马车以外，只有农用三轮车才能上去。

等几个人走了，刘鹏的舅妈叹息说：“当年就请二舅爷给他俩合过八字。说女的八字属阴，和刘鹏命中无子。且因刘鹏命中阳刚不足，男女交合，日久天长，阴气侵袭之下难免身患重疾。没想到一语成谶。”

刘母哭道：“我儿当年他不信啊，还说是迷信。”

刘父说：“事已至此，都是个人的命。我儿下葬没有让李娜亲送，就是断了两人的念想。今日我儿喝过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下辈子投胎就不会遇到她了。”

刘母哭道：“我孙女远在国外，都无法送他父亲最后一程。”

刘父说：“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随了外人姓氏，就不算刘家人了。来不来都不重要了。”

高卫国三人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江蕙被颠得呲牙咧嘴的，不停地揉屁股。李娜的怀里抱着随身的包，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在三轮车跑得快，突突突地十几分钟也就到了山下。

“顺着这条路走上去，两百多米就看到一条岔路口，走进去拐个弯就到了。”开车的人说：“我一会要去拉鸡粪，就不等你们了。自己走回去能行吧……”

“能行，能行。”江蕙抢着说。她刚才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味道，原来是拉鸡粪的车。

刘鹏家的祖坟就在这个半山腰的山坳处。十几个坟包从上到下分布着。从这个位置往山下看去，阡陌纵横，无遮无挡，应该是当初特意选定的风水之地。

一座新坟坟前立的石碑上，刻着刘鹏的名字。坟前有供品，还有个小香炉。一个大的瓦盆里有灰烬，应该是早晨过来烧的纸。

李娜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自带的东西。居然是几样小食品和一小瓶泸州特曲酒。

高卫国心里想，难怪姐姐不让我准备东西，原来她早有准备了。

李娜摆放好东西，燃了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把酒洒在坟前。

“刘鹏啊，今天我带了你爱吃，平日里我却不让你吃的零食。你爱喝，我却不让你喝的酒过来。如果早知有今日，我何苦那么管着你呢？你我夫妻，今生今世缘份已尽。但愿你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李娜边哭诉边烧纸。

“我明知道自己性子清冷，对你也不够温柔。但是，你对我逆来顺受，半辈子几乎没有红过脸。”李娜哭诉到这里，忍不住大放悲声。

江蕙泪汪汪地环抱着高卫国的腰，埋头在他怀里不忍去看李娜。

高卫国揽着江蕙的腰，心里在想：“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过去。可是，已然失去了的东西，即便再珍惜，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中。自己对前妻，对儿子都有不小的遗憾。未来的日子里，需要加紧去弥补。更要珍惜眼前人，将来让自己少一些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