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人。”
赵强一进甘泉市分局的讯问室,只看了一眼满脸煞气的陈康,就如同见了白云奶奶的隔壁吴老二,浑身乱抖。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康板着脸,那气势,不是白云,而是乌云压顶。
“警察同志,我就是堵了他的排气管,可没害人呀。”
赵强带着哭腔,边说边把头埋在双手之间。
陈康对一旁的记录员使了个眼色。
记录员会意,双手放在键盘上,一副就等赵强竹筒倒豆子的架势。
谁知,等了半天,赵强却依然双手抱头一言不发。
陈康不得不提醒道:“接着说,你为什么要堵人家的排气管?”
“因为,因为他欺负人!”
赵强恨恨地小声说着,抬起头瞟了陈康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那就说说朱长安是怎么欺负你的。麻利点儿,有什么都说出来,别等我问一句你才说一句!”
陈康不耐烦地撇着嘴,腮帮子上的肉有进一步横向发展的趋势。
“那是,是上个月的事了......”
赵强磕磕巴巴地开始了他的讲述。
当时赵强正在车库里巡逻,看见一辆黑色的大众车停车入位的时候差点蹭上旁边停的一辆白色宝马车。
赵强好心过去帮忙指挥,末了多嘴说了一句:“小心点儿,这可是好车,你给人家碰坏了,修车要花不少钱嘞。”
谁知,司机还没说什么呢,副驾驶跑下个人来,冲着赵强就是一顿醉拳,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势”等等。
听了赵强的讲述,陈康表示同情:“要是这么说,他这可就有点欺负人了。”
“可不是嘛,他有钱怎么啦,有钱就不把别人当人看?说我是狗,我看他才是狗,他就是狗咬吕洞宾!”
赵强一看陈康居然站在自己这边,情绪也上来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招人恨呐!”
陈康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摇头喟叹。
“就是,这种人最可恨了。”
赵强随声附和。
谁知,刚刚还和颜悦色的陈康突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问:“就是因为恨他,所以你就毒死了他?!”
“毒死?”
赵强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开始大声呼号:“没有,我没有,我没杀人......”
陈康又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语无伦次的赵强,继续问道:“没杀人?那你的指纹怎么会出现在朱长安的车上?”
“我,我......”赵强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陈康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说道:“怎么样,没的狡辩了吧?说说吧,你是怎么杀死朱长安的?”
在陈康的步步紧逼之下,赵强忽然崩溃了。
“我说,我说,”
赵强佝偻着身子,把头埋在胸前,低声嗫嚅道:
“我那天巡逻,正好看见他车旁边的地上有块擦车麂皮,当时鬼迷心窍,就捡起来堵了他车子的排气管。”
“嘿,你这耍我呢是吧?!”陈康大怒,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
赵强被吓的双肩一抖,没敢抬头,继续嗫嚅道:“是,是真的。我,我就堵了他的排气管子,没干别的。”
“行啊。你没干别的是吧?”
陈康咬着后槽牙说道:
“你刚才说你恨他,所以,堵个排气管子就算解恨了,是吧?”
“我是听人说,如果排气管子堵了,发动机就会被憋坏,所以,所以......”
赵强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抬起头来!”陈康又是一声断喝,打断了赵强的碎碎念。
赵强一激灵,下意识地抬头。
陈康转动桌上的灯,让刺眼的光线照在赵强脸上,一字一顿地问:“堵完排气管之后,你又干了什么?”
“后来,后来我就回去睡觉了。”
赵强被强光晃得闭上了眼睛。
“还想耍我?!”
陈康身体前倾,阴恻恻地说道:“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还在朱长安的车上做了什么手脚。”
赵强勉强睁开眼睛,对上陈康阴鸷的目光,想要躲闪,却又不敢,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椅子里缩成一团。
讯问室旁边的监控室里,好几个人围着监控器实时观看着赵强和陈康之间的互动。
“不是他。”索朗说。
付伟光没说话,只意兴阑珊地伸了个懒腰。其实他也有同感。
当你在某一个领域里浸淫多年,你在这方面的经验和阅历就会在潜意识中积淀下来,以一种不那么清晰但很高效的方式影响着你的认知和决策,这就是直觉。
直觉这东西,说起来有点玄,但在索朗看来,其实不过是另一种思考和决策的智慧。
如果说,根据已有信息通过归纳和演绎的方式进行逻辑推理是一种基于表意识的智慧,那么,直觉就是基于潜意识的智慧,它与逻辑推理同样重要。
但问题是,直觉只能指出方向,刑事侦查最终看的还是实打实的证据。
“让老陈出来歇会儿,我进去和他聊两句。”
索朗说着,也不等别人说话,大步走出了监控室。
付伟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达了指令。
陈康听到耳麦里付伟光的声音,虽然不情不愿,还是把位子让给了索朗。
“赵师傅,听你口音,老家是临省水天那一带的吧?”
索朗在刚才陈康的位子上坐下,拿出烟,递给赵强,而后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