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给别人?”简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半晌才说:“这车买了有5年多了,刚买的那两年,偶尔我小舅子会过来借车,但后来他家也有车了,就没再借过了。”
话说到这儿,也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
于是,索朗说:“简先生,稍后我们的其他同事可能会联系您,给您的车做个检查,到时候希望您能配合。”
“这个我懂,痕迹检验嘛,看看车里有没有犯罪分子留下的蛛丝马迹。”简杰很爽快地点头,说道:“我也是侦破悬疑爱好者,这类的小说和电视剧没少看。”
“那就好,那就好。”面对如此热情开朗的简杰,索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随口敷衍。
谁知,简杰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回来之后就把车给洗了,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把车洗了?
索朗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但转念又一想,又觉得这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如果简杰真的和丘潮生有什么瓜葛,想要清除痕迹的话,不是应该首先把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删掉吗?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排查一下简杰的社会关系,看他到底和丘潮生有没有瓜葛。
这样想着,索朗也没再多说什么。和简杰互留了联系方式,又叮嘱他如果想起什么及时告知云云,就和钟鸣告辞离开了。
回到老爷车上,钟鸣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又宣布了他的另一个调查发现——21点30分,丘潮生的那个电话,是打给尤丽丽的。
“打给尤丽丽?”索朗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皱眉道:“他等的人不可能是尤丽丽呀,尤丽丽那时候不应该是在琼岛吗?”
“是啊,本来以为这可能是条线索,谁知却越看越迷糊了。”钟鸣郁郁地挠了挠后脑勺。
说话见,他们已经看见了停车场的出口,然而,前面的路却被一辆箱式小货车堵住了。
小货车原本是停在路边车位上的,有几个人正从车上往下卸货。接货的时候不小心,装货的纸箱摔落在地上,货物从箱子摔破的地方滚出来,散落了一片。
索朗赶紧踩下刹车。
卸货的人中有一个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散落的货物,还举起手冲他们挥了挥,似乎在表达歉意。
看着那人扬起的手中拿着的一扎手套,索朗忽觉脑海中灵光一现,连忙下车朝那人走去。
“您好,那手套能让我看看吗?”索朗挂出他招牌式的和善微笑,看着对面那人手里拿的手套。
“好,好吧。”捡手套的人满脸狐疑,但还是把手套递了过来。
索朗接过手套仔细打量。只见手套本身是灰色的,针织质地,但手指的部位却涂着一层白色的不知是胶还是漆的东西。
“你们工厂都用这种手套吗?”索朗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那人露齿一笑,“我是手套厂的人,我们是来送货的。”
“那,这种手套主要用在什么地方?”这次提问的是钟鸣,他也紧随索朗赶过来了。
“这种手套,主要就是防静电。”那人指着手套的布料,说道:“你看,这就是防静电涤纶布,好多电子组装厂都买这种手套。”
“可这里也不是电子组装厂啊?”钟鸣挠了挠头,随口问道。
“我估计他们用这种手套是为了防止操作易燃易爆气体的时候产生静电导致爆燃。”那人随口答道。
“易燃易爆气体?冶金还会用到易燃易爆气体?”索朗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嗨,我也是瞎猜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见他们都忙着卸货没人注意自己,也就乐得多聊几句,“我过来送货,有时候碰见送压缩气瓶的,上面就带着易燃易爆标识。”
“那这又是什么东西呀?也是防静电的吗?”钟鸣又指着手套指部的白色涂层问道。
那人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增加耐热性的吧。这种东西在防静电手套上不常用,好像是森然冶金特别定制的。”
“哎,老张啊,你不过来干活在那聊什么呢?”这时,那人的同伴发现他在偷懒,开始不满地招呼起来了。
索朗和钟鸣见状,谢过那个被称为老张的人,回到自己的车上。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弄一副那种手套。”钟鸣捻着额前的碎发说。
索朗的回答则更上一层楼:“不止要弄一副手套,还得去他们的厂房里看看,那里都有什么易燃易爆气体。”
无需赘言,钟鸣拿出手机,再次打给简杰。
简杰再次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热情明显减了好几分。听钟鸣说想去生产线看看,更是面现难色。
“这个,我只是负责采购,生产上的事可不归我管。”
“那就请帮我们联系贵公司的安全保卫部门吧。”索朗语气平和,态度却很坚决,不容置疑。
于是,在森然公司的会议室里坐了将近十几分钟后,索朗和钟鸣见到了公司的行政与安防部长王广民。
这是一个高大健硕的中年男人,有着和索朗一样的挺拔姿态,只是头发已经斑白,嘴角两边的法令纹也如刀砍斧凿一般深刻。
王广民仔细看了钟鸣的证件,又双手递还给他,才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警察同志,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去参观我们的生产线呢?”
“这个,我们其实也不是想参观你们的生产线。”钟鸣清清嗓子,却又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于是看向索朗。
索朗开门见山地问:“王部长,贵公司的生产中有用到一氧化碳气体的地方吗?”
王广民被问得一愣,但还是如实答道:“有啊,我们生产高纯度钨膜和钼膜的车间就需要用到一氧化碳,另外还有一个生产特种钢材带的车间需要用到一氧化碳和氢气的混合气。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抱歉,具体案情我们不方便透露。”索朗歉意地微微躬身,又问:“我们听说贵公司订购一种带耐热胶的涤纶手套,不知是否就在那两个车间使用?”
王广民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提问方式搞得有点转不过来,想了想,才问:“你说的是胶指防静电手套吧?”
见索朗点头,王广民又说:“这种手套在很多地方都会用到,当然啦,刚才说到的高纯膜车间和特钢带车间也会用。你们是要去这两个车间看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去现场看看。当然,也不是要看整条生产线,只是看看用到一氧化碳的生产环节。”索朗说。
“请二位稍等一下,我需要给生产部长说一下。”王广民说着,拿出手机打了出去。
说了几句,王广民挂断电话,抱歉地对索朗说:“真是不巧,高纯膜车间今天设备检修,没有生产。只去特钢带车间看可以吗?”
电光火石间,索朗仿佛想起了什么。然而,念头一闪而过,他却没有及时抓住。
见索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王广民还以为索朗不高兴了,连忙又说:“高纯膜车间明天就恢复生产了,要是不怕麻烦的话,欢迎您明天再来看看。”
“啊,不用不用,”索朗连忙摆手,客气地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生产现场,去一个车间看看就可以了。”
王广民狐疑地看了索朗两眼,最终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径直带索朗和钟鸣去了特岗带车间。
灯火通明的车间里,两个一人来高的钢瓶立在设备旁边的钢瓶固定架上,钢瓶的出气口接着软管,一直通到设备里面。
“那个,高纯膜车间的一氧化碳气,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和设备连起来的吗?”钟鸣问王广民。
得到了王广民肯定的答复后,钟鸣和索朗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要想从这里偷一氧化碳气灌进瑜伽球里,挑战性可不低呀。
略一沉吟,索朗又提出想看看存储一氧化碳气瓶的地方。
王广民很有涵养地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又带着他们去仓储区转了一圈。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些小号的一氧化碳气瓶,有10升和40升两种。
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俩人又死乞白赖地研究了一番厂区和仓储区的监控系统。
看着俩人一边研究摄像头一边讨论,把一多半的地方都划入了监控盲区,王广民很有涵养的脸上也渐渐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好不容易熬到这俩人提出告辞了,钟鸣临走却还厚着脸皮要了一双胶指防静电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