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满怀期望地看着他,本以为他要招了,谁知,他却很虚弱地说:“我低血糖犯了。”
看着丘潮生苍白的脸色,索朗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人给他端杯饮料过来。
很快有人端来一杯富含糖分的肥宅快乐水,丘潮生却又说自己有糖尿病,不能喝可乐。
最后还是某位女警贡献了自己珍藏的小零食——70%可可含量的黑松露巧克力——才勉强糊住了丘潮生的口。
看丘潮生小口小口地吃着巧克力,还时不时喝上一口热水,钟鸣只有暗暗咬牙跺脚的份。
为了保证丘潮生能够享受到法律赋予他的休息的权利,讯问暂时中止。
等在会见室里的丘潮生的律师很快就找了过来,提出要会见丘潮生。
索朗看着律师问道:“这位律师贵姓?”
“免贵姓钱。”钱律师的回答公事公办。
“哦,钱律师是就职于龙盛集团法务部吗?”索朗又问。
“不是。”钱律师板着一张扑克脸,惜字如金。
“哦,那么请问钱律师在哪家律所高就?”索朗和颜悦色,锲而不舍。
“君正律师事务所。”钱律师报上了名号,随即有些不耐烦地问:“这位警官打听得这么清楚,不会是想秋后算账吧?”
钱律师说话的时候,抬手轻抚了一下头发。
事实上,钱律师的发型,在强力发胶的加持下如雕塑般坚固平滑,完全没有整理的必要。他这种下意识的梳理动作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压力。
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自报家门,何来压力呢?索朗自问可是一直态度和蔼啊。
想到这儿,索朗饶有兴味地问:“一个律师,做了什么才会害怕被公安机关清算呢?”
其实,刚才钱律师的话方甫出口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没办法,他也是头一次碰上这么厚脸皮、碎嘴子且不知所云的警察。难免有点遇上怂人搂不住的感觉。想不到,却被索朗揪住话把儿反戈一击。
正所谓说多错多。钱律师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不管这个碎嘴子警察再怎么撩拨,自己也要沉住气,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于是,吃一堑长一智的钱律师轻哼一声不再接茬。
索朗也不深究,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但聊天对象还是钱律师:“仓促接受委托,钱律师恐怕还不知道您的委托人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吧?”
“我既然接受了丘先生的委托,自然有能力为他提供专业的法律代理服务,这一点还不劳警察同志操心。”钱律师话说得公事公办,专业度直接拉满。
“不知钱律师是什么时候接受丘先生委托的呢?”索朗依然还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喋喋不休,别说钱律师被他问得心烦意乱,就连钟鸣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昨天。”钱律师的回答更加简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耐烦。
“哦。”索朗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进一步追问,只是说:“刑事讯问正在进行中,现在只是中场休息,你要见丘潮生,还需要再等等。”
虽然见不到丘潮生,但钱律师还是努力发挥着自己的价值,说:“警官,我的委托人身体不好,有严重的糖尿病。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要求安排他休息,明早再继续讯问。”
于是,本着尊重人权的考虑,丘潮生被特许休息一晚,明早8点讯问继续。
“这样也好,”海棠市刑侦支队的王支队长对索朗说:“你们大老远从甘泉赶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就开始讯问,十六七个小时连轴转下来肯定也很辛苦。今晚养精蓄锐,明天可以更好地工作。”
“王队说得对,磨刀不误砍柴工嘛。”索朗说着,依次和海棠当地的刑警们握手致谢。
婉拒了王队要为他们接风的盛情邀请,索朗和钟鸣入住了离海棠市局最近的一家旅馆。
关上房门,钟鸣迫不及待地开始发问:“索队,你觉得丘潮生的话有几成可信度?”
“真假参半吧。”索朗一边从背包里掏东西一边说:“看样子是提前找人咨询过了,知道自己偷偷离开机场的事可能瞒不住,索性主动招了。”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钟鸣也从包里拿出拖鞋准备换上,说道:“他那个什么受人威胁的理由也太蹩脚了吧,撒谎都这么不走心!”
“蹩脚吗?”想起丘潮生当时的表现,索朗轻轻勾起唇角,“我倒觉得,他说起被威胁的时候不像是在撒谎,反而似乎很气愤的样子。”
“啊?你的意思是,他说的是真的?”钟鸣嘴张得老大,拖鞋穿了一只左脚的,另一只则举在手上。
“真假参半吧。”索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结论。
“他说不认识威胁自己的人,还说在尚铛路上没和威胁他的人取得联系。说起这些的时候,他表现出了明显的视觉阻断。
“还有,凡是提到纸条,他就会有明显的防御反应。这说明,如果不是纸条上的某些信息对他极为重要,就是纸条根本不存在,是他杜撰出来的。”
“就这还真假参半?除了被威胁这一点,不全都是假的嘛。嗯,关于他是被威胁这一点,我也持保留意见。”钟鸣气哼哼地说着,把手中的拖鞋套在右脚上。
“诶,丘潮生说他不认识简杰,通过快递收到车钥匙、以及开车往返尚铛路等等,这些都我看就是真的。何况,尚铛路那段,还有监控视频......”
说到这儿,索朗忽然声音一顿,随即对钟鸣说:“得查查龙盛集团的内部录像,看在丘潮生所说的时间段,龙盛公司的前台有没有收到寄给丘潮生的快递,如果有的话,但愿能看到那个快递员的样貌。”
“说得是!”钟鸣一拍脑门,立即掏出电话,却又踟蹰着不知该打给谁。
“我来吧。”索朗拍拍钟鸣的肩膀,“顺便给吕局汇报一下今天讯问的结果。”
“那我呢?”钟鸣问。
“你先去冲个凉,换身衣服。”索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点儿,正好可以去紫色酒吧喝一杯螺丝钻。”
“你不是宁可吃螺蛳粉也不愿意喝那个什么螺丝钻吗?”钟鸣撇了撇嘴,趿拉着拖鞋进卫生间去了。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咱们可以先去吃螺蛳粉然后再去喝螺丝钻。”索朗说着,笑出一嘴大白牙,实力诠释了“牙好胃口就好”这句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