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本人和律所也都走的是稳健路线,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不是他们的风格。所以,我们认为,律师被收买杀害丘潮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风险和收益不匹配。
“如果排除了律师,就剩下朱长平了。钟鸣仔细看过事发之前走廊里的监控录像,他发现,有一段时间,朱长平的左手是揣在裤子口袋里的。不排除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远程操控胰岛泵。”
“你等一下,”雷震抬手打断索朗,问:“那个什么远程操控胰岛泵,把手揣在口袋里,暗箱操作就可以了?”
暗箱操作?别说,还挺形象。索朗莞尔一笑,目光看向钟鸣——解答这种技术性问题,还是要让技术人员出马。
钟鸣会意,清清嗓子,说:
“唐无忧胰岛泵用于配对两个设备的密钥是明文传输的。
“恶意攻击胰岛泵的人,只需提前把控制设备(比如说自己的手机或复制的遥控器)和胰岛泵的配对,再在手机上提前编好控制程序,然后在控制设备上点下确认就可以了。
“最后这个确认操作完全可以把手插在口袋里完成。”
钟鸣当当当一阵说下来,就见雷震卡卡卡直眨眼睛,显然是没大听懂。但他不准备在这样的技术细节上花费太多时间,于是,对索朗挥挥手,说:“你继续。”
“丘潮生之死,朱长平身上还有一个疑点。”
索朗抛出自己的观点,不等雷震追问,又解释说:“丘潮生突然发病的时候,律师当时是在旁边的。我和钟鸣赶过去之后,律师说要通知委托方,也就是朱长平,然后就离开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雷震问:“他是律师,不是医生,留在那儿也帮不上忙。再说,刚接手的案子,当事人出现状况,及时通知委托方也是正常反应啊。”
“律师做出的是正常反应,但朱长平的反应就不太正常了。”
索朗的手又开始下意识地摩挲下巴。
他说:“朱长平知道了丘潮生突发急病,就算不要求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至少也得在外面等消息吧?然而,无论是朱长平还是律师,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和索朗对视一眼,钟鸣适时插话:“当时情况紧急,我们都没太注意。事后查看监控的时候,我发现律师走出讯问室后,的确立即找到了朱长平。俩人聊了几句,律师就离开了。没过多久,救护车到了,朱长平也走了。”
“关于这一点,我事后问过朱长平。”
索朗再次接回话头,说:“他的解释是,当时一看情况比较混乱,为了不添麻烦,就没往前凑。而且,他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有必要给家属说一下,所以救护车一来,他就出去给丘潮生的爱人罗晓慧打电话去了。”
“我就说嘛,丘潮生远在琼岛的家属怎么动作那么快?”雷震本就严厉的眼神更是透出几分精芒,说:“咱们这边还没开始动作呢,市委都来人了,敢情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很值得关注。”索朗说:“据罗晓慧说,朱长平当时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丘潮生在甘泉市公安局里,人已经不行了。然而,那时候救护车刚到,连医生还没下结论,朱长平又怎么知道人已经不行了呢?”
见雷震沉思不语,索朗趁热打铁,继续说:“还有,那个罗晓慧的表现也很不寻常。”
“罗晓慧怎么了?你不会认为丘潮生的死,她也插了一脚吧?”雷震只觉得越说头绪越多,不由抬手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这个还不好说。罗晓慧身上,至少有几点需要关注。”
索朗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不可否认的,要想给丘潮生的胶囊里加料,罗晓慧有近水楼台的便利条件。同理,她也应该是最容易接触到胰岛泵及其遥控器的。
“但是,当我问起胰岛泵遥控器和唯一识别码的时候,罗晓慧表现得很迷茫,不像是装的。
“据罗晓慧说,丘潮生日常服用的药瓶是放在公文包里随身携带的,而且从未将胰岛泵的说明书和遥控器带回过家里。
“而丘潮生在朱龙的海滨庄园里有自己的办公和休息区域,我进去看过,在丘潮生的办公桌抽屉里的确看到了胰岛泵的全套随机文件和遥控器,以及几瓶未开封的药。
“这一方面从侧面证明了罗晓慧说的很可能是事实;另一方面也说明,海滨庄园里的人,比如尤丽丽,同样有机会接触丘潮生的药以及胰岛泵识别码和遥控器。”
索朗一口气说了一大篇,觉得有点口干,但雷副厅长并没有招待他们喝水的意思,也只能咽口唾沫,继续说。
“第二点,关于动机。
“的确,丘潮生和罗晓慧的家庭生活并不和睦。在我们和罗晓慧交谈的时候,她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丘潮生的不满。但也正因如此,罗晓慧的态度反而显得坦荡。如果她真的参与谋害了自己丈夫,为了不被怀疑,应该表现得很悲伤才符合常理。
“还有,罗晓慧是全职太太,丘潮生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丘潮生之于罗晓慧,无疑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杀鸡取卵很不明智。
“顺便说一句,我们核实过了,丘潮生名下没有巨额保单,他死了罗晓慧得不到任何好处。
“除非丘潮生和罗晓慧之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否则,动机方面,罗晓慧的嫌疑也不大。”
听索朗这么一说,雷震不由想起陈宏跟他汇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