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纹身只有一种颜色,是鲜艳的朱砂红色,就像是一个红色的印章。
纹身最外面同样是一个圆圈,圆圈里面圈着一只昆虫。昆虫粗看之下像是只蝴蝶,蝶翅上扬,却长了8条腿和貌似蚂蚁的尖头,越看越觉诡异。
拍照的人想得很周到,还专门拍下了纹身旁的乳头。有了乳头做参照物,就可以大致推断纹身的大小和位置了——纹身直径大约10厘米,在胸口正中偏左,基本对应心脏的位置。
看了半天,除了觉得妖气森森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索朗让老李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看守所,钟鸣问:“咱们是不是让马哥看看这个纹身?”
“我也是这么想的。”索朗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俩人赶到省厅大院的时候,正赶上午饭的饭点。
马天浩见钟鸣和索朗联袂出现,忙一脸警惕地问:“你俩来干嘛?事先说好啊,索朗这家伙昨晚刚宰了我一顿,今天中午这顿你们别想让我请。”
“诶,今天肯定是我请啊,怎么能让你破费呢。”索朗一脸的大义凛然,和钟鸣俩人一左一右架起马天浩,不由分说去了省厅食堂。
“标准的三菜一汤,你还真是慷慨哈。”马天浩把手里的不锈钢餐盘放在餐桌上,叹口气,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索朗也不废话,直接把那个纹身的照片递到马天浩面前,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索朗随手一记马屁,拍得马天浩很是熨帖。于是,他心情愉快地接过索朗的手机,先是看了一下图片全貌,而后用拇指和食指拖动屏幕,不断缩放着,观察图案细节,甚至连饭都忘了吃了。
半晌,马天浩才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问:“这是谁身上的纹身?”
“常铁银身上的,在左胸。”索朗边说边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常铁银和尤丽丽说不定用的是同一个刺青师。”马天浩刚拿起筷子,又放下,说:“对了,关于尤丽丽的纹身,我专门又联系了一下那个刺青世家的哥们,他提供的有些信息很有意思,我给你们说说。”
见马天浩一副要发表重要讲话的姿态,钟鸣赶紧端起面前的紫菜蛋花汤碗,递了过去,说:“马哥您先润润。”
马天浩满意地接过,呷了一口汤,开始讲话。
“据我那个哥们说,这种纹身手法,二三十年前国内就很少有人用了。主要是因为操作难度大,技术一般的人做不来,勉强做的话,只会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效果。
“而且,为了追求颜色的鲜艳和持久,要用到一些特殊的颜料,容易造成感染甚至中毒。
“所以,对于这种又贵又慢又不显好,而且还不怎么安全的东西,客户不买账。一来二去也就几乎失传了。
“不过,这种纹身方式在脚盆群岛还是很盛行的,被称为手作刺青。有名气的刺青匠,也就是纹身师,往往有自己标志性的构图、设色、针法特点。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说到这,马天浩顿了一下,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难得谦虚了一句:“这方面,我也只是粗通皮毛。”
然而,紧跟着一个转折,又说:“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常铁银的纹身,从整体感觉和针法细节方面,都和尤丽丽那个很相似。”
索朗点头:“我虽然连皮毛都不懂,但看这两个人的纹身,都有一种妖气森森的感觉。”
“是啊,”钟鸣也表示赞同,说:“尤其是常铁银的纹身,我一看见圆圈里的那东西,莫名就想到蛊虫。”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马天浩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在餐盘上,把钟鸣吓了一跳。
马天浩冲钟鸣歉意地一笑,说:“前几天我上网查了一下脚盆群岛那边的经典纹身图样,里面除了有尤丽丽身上的那个笹竜胆,好像还有一个和常铁银身上这个差不多的。”
马天浩边说边拿出手机,一通搜索之后,打开一个网页,把手机放在钟鸣和索朗之间的桌面上。
钟鸣和索朗忙把餐盘推到一边,头凑着头,开始阅读网页上的内容。
这是一篇介绍古代脚盆群岛贵族家纹(也就是族徽)的文章,文中简单介绍了脚盆群岛不同时期名门望族的盛衰兴替,并列出了各大家族的家纹图样。
这些家纹中,果然有一个和常铁银的纹身图案很相似的。看下面的注释,这是平氏家族的家纹,叫做扬羽蝶。
文章末尾写道:大约千年前的江户时代,家纹最为盛行,不仅上层人物有家纹,就连一般士农工商也有家纹。进入当代社会,家纹不仅没有被尘封在博物馆里,反而被设计成刺青图案,受到很多脚盆人的青睐。
看到这里,索朗和钟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们本来就猜测,那个恶魔组织的源头是否来自于脚盆群岛。如今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更大了。
此事,细思极恐啊。两人对视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转为骇然。
“我说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马天浩一副被排除在外很不开心的样子,拿起筷子开始闷头扒饭。
“是小钟,他打开了尤丽丽的云端保险箱。”索朗说,看了钟鸣一眼。
“真的?太好了!”马天浩的脸色立即阴转晴,嘴里的米饭一时没hold住,喷了好几粒在桌面上。他倒也不尴尬,伸手划拉到一边,兴奋地问:“保险箱里有什么?”
“尤丽丽在里面留了一封绝笔信。”钟鸣说,大致讲了信的内容。
听完钟鸣的介绍,马天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得出了和他俩一样的结论:“如果尤丽丽信里写的都是真的,那事态可就严重了,也就不是一起两起案子的问题了。”
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压压惊,马天浩又说:“这可不是咱们这个层面的小萝卜头能处理的问题。就算一时还不能确定信里内容的真实性,你也应该尽早去给雷厅报备一下。”
又是一个建议他直接去找雷震的。
索朗心里暗暗叹口气,想着:既然已经来了省厅,不妨就先和那个霹雳火爆的小老头说说。至于吕局,但愿他心胸能宽阔些吧。
“好吧,我吃完午饭就去看看雷厅有没有时间听汇报。”索朗说着,又指了指钟鸣和自己,说:“但不管上面怎么想,我俩最关心的还是当前案子的侦破。”
“说得也是。”马天浩挑出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嘎吱嘎吱地嚼着,问:“那你俩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有了尤丽丽的这封信做敲门砖,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攻破常铁银的心理堡垒。”
索朗拿起一张餐巾纸,一边擦嘴一边说:“另一方面,这封信就算不能做为朱长平的入罪证据,但用来拘传他总还是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