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那就给他安排单间,晚饭再给他整俩硬菜。”单面透视镜的另一端,雷震一锤定音。
一直在旁边陪同的看守所所长杨再红答应一声,马上出去安排了。
杨再红刚走,索朗就推门进来了。
“行啊,你小子。”雷震看着索朗黝黑的俊脸,满眼都是欣赏,但嘴上却还是调侃的语气,问:“杀人诛心,这么损的招数,跟谁学的?”
索朗笑笑,说:“我答应常铁银明天再审,那朱长平就得再往后推推了。不知道会不会和您的时间安排有冲突。”
雷震故意板着脸,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预审,知道这东西就凭一股气儿撑着,只要气儿一泄,后面就是竹筒倒豆子了。可你要是让他有时间重新构筑心理防线,说不定就会前功尽弃。所以,我要是你,就不给他这个喘息之机。”
“您说的有道理。”
索朗点点头,很实诚地说:
“我以前没什么刑讯经验。在我看来,讯问也罢,询问也罢,都是和人聊天,无非就是聊天的烈度不同。
“但无论什么烈度,知己知彼都是最重要的。以我对常铁银的感觉,他是个骄傲的人。
“所以我觉得,如果我肯顾全他最后的那点自尊,也许就能让他以更平和的态度和我聊天。”
“聊天的烈度?这个说法挺新鲜哈。”雷震老脸上的皱纹生动地展开,显示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但瞟了一眼旁边陪同的吕大凯以及看守所的大小领导们,还是暂时压下了谈兴。
煞有介事地嗽了嗽嗓子,雷震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等着看明天的结果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想了想,他又一脸严肃地对吕大凯和看守所的几个头头脑脑说:“就让这个常铁银一直在单间里待着吧,看好他,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第二天,雷震再次拨冗前来围观,不,是监督对常铁银的审讯工作。
至于再次审讯的结果是否让雷副厅长感到满意?那就不太好说了。
审讯开始后,不待索朗催促,常铁银就主动开始交代他策划谋害朱长安、丘潮生和朱龙的前因后果。
常铁银的讲述,从三年前开始。
“那个时候,我刚到海塘,一时没找到工作,就去临春河酒吧街一带逛游。那儿聚集了很多外地人,我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事做。
“有一天,我在鸢尾花酒吧看见一支乐队正在演奏。我看他们有吉他、键盘和鼓手,正好缺个base,就上去问他们能不能加入。他们让我试了试音,又合练了一次,就接纳了我。
“你想必已经猜到了,那个乐队的吉他手兼主唱就是朱长平。其实,那个乐队也是他组建的。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全名,只是和大家一起叫他二少。
“我俩一个弹吉他,一个弹base,平时有很多共同语言。后来,慢慢聊开了,才知道他家里很有钱,但他父亲独宠他哥,对他的死活却不闻不问。
“我就给他出主意,说你首先得知道你家老爷子喜欢什么,然后才能有针对性地讨他的欢心。
“朱长平说,他们家老爷子别的不爱,就爱漂亮女人。
“我说,那好办啊,鸢尾花的那个女调酒师就不错。你要是能把她弄到你家老爷子身边,天天帮你吹吹枕头风,不愁老爷子不疼你。
“听我这么一说,朱长平也动心了,就开始接近尤丽丽。没过多久,尤丽丽就和我们熟识了。
“可是,怎么才能把尤丽丽送到自家老爷子身边,朱长平又没主意了。用他的话说,他自己平时想见老爷子一面都难,更别说尤丽丽了。
“我就跟他说,你可以让别人把尤丽丽带到你家老爷子面前啊。凭尤丽丽的姿色,只要让老爷子见了她,后面的事就都好办了。
“后来没过多久,朱长平说找好人了,可以让尤丽丽先进龙盛集团,然后再制造机会让她接近老爷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尤丽丽说的,反正,尤丽丽同意进龙盛集团工作。
“朱长平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到了甘泉他也可以帮我找份不错的工作。我想,他一走乐队也就解散了,我就又没了生活来源,于是,也就同意了。
“回到甘泉后,尤丽丽很快就去龙盛上班了。而且,没过多久真的做了朱龙的私人秘书。
“我当时还想,不知道朱长平是通过谁安排的?这个人在龙盛应该也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
“尤丽丽在朱龙身边,的确没少替朱长平使劲。朱龙对朱长安倒是越来越不满意了。可是,没成想,朱龙即便疏远了朱长安,却也没有亲近朱长平的意思。
“朱长平很郁闷,又来找我商量。我说,那就索性玩把大的,让朱长安彻底失去朱龙的信任。朱龙就两个儿子,老大彻底指望不上,自然就会想起老二了。
“朱长平觉得有道理,就找尤丽丽配合,设计让朱长安大闹海滨庄园,然后又鼓动朱长安写博文公开举报朱龙。这一切完成的很顺利,朱长安也的确被龙盛扫地出门了。
“谁知,朱龙却想让丘潮生接替了朱长安的位子,只给了朱长平一个副总裁的名头,而且还是虚的,没有任何实权,甚至都不用去上班。
“朱长平听到消息之后都快气疯了,想杀了朱长安,让老爷子彻底死了那条心。他找我想办法,说最好做得像是意外。
“我那会儿正好在森然公司当保洁经理,就从森然的仓库里偷了一瓶一氧化碳压缩气......”
“等一下。”索朗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审问进行到现在,一直是常铁银在说话,这还是索朗第一次出声打断他。
常铁银抬头看着索朗,等待他的提问。
索朗说:“森然公司的一氧化碳气瓶有一人来高,那么大的家伙,你是怎么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