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京城。
御书房。
“皇上,池颜太子已安全出了大楚,不日便会到达南诏,因着有我们的人护送,胡博简派出的死士数次动手,都未成功。”
宁知书如实禀道。
前些日子,在选择由谁护送池颜回南诏的问题上,他大胆举荐了弘文馆学士柳安和,以及侍卫马军指挥副使楚鸣。
自任弘文馆学士后,柳安和很快便展示了自己出众的才能,从而得到了满朝文武的肯定。
至于楚鸣,则因其武艺不俗,又胆大心细,从而被选中。
楚皇合上奏折,目光赞许,“宁爱卿果然知人善用。”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
柳安和一介书生,楚鸣也是刚刚从武举选拔上来,又是个女子,如何能胜任的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没想到,他们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呈上来的奏章看,胡博简为了除掉池颜,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仅一路尾随追杀,甚至连在井水里投毒这般下作之事都干了出来。
若非柳楚二人机灵,及时发现,恐怕池颜已经死了不下十回了。
“即刻传诏给二位爱卿,让他们跟着池颜归国,待南诏局势稳定,再回大楚。”
南诏国内如今乱作一团,池颜虽然还算持重老成,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能应付的了那些阴谋诡计?
宁知书应道,“是,皇上。”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皇上,如今大魏国师正在边关一带活动,微臣担心,其恐会趁机染指南诏。”
南诏之前本是大楚的附属国,这些年却屡次在魏楚之间摇摆不定,究其缘由,皆是因为大魏在其中挑唆而致。
如今南诏内乱不止,国主势微,权臣当道,正是大楚重新夺回宗主国的好时机。
柳安和同楚鸣虽一文一武,可以从旁协助池颜复国,但二人的资历毕竟不高,若遇大事,恐难以服众。
对手若只是胡博简倒罢,如果大魏也掺和进来,那么解决起来,便有些棘手。
沈文亦出声附和,“皇上,宁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大魏国师野心勃勃,早就觊觎南诏,我们不得不防。”
南诏境内多铁矿铜矿,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为避免再起干戈,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大魏手中。
楚皇思虑一瞬,觉得二人言之有理,便顺势问道,“为今之计,我们又当如何防范?”
南诏之事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所以今日下朝,他特意留下几名重臣,着重商讨。
沈文刚要开口,忽见一人从容不迫的站了出来,儒雅嗓音透着淡淡的薄凉,宛若深秋之泉。
“父皇,不如便由儿臣去一趟南诏,以解其危,安其心。”
长身玉立,姿容清绝。
不是云顼是谁?
他眼眸深沉如墨,“大魏国师不比旁人,若不及时制止,南诏恐生变数。”
五国命运息息相关,任何一国出现问题,都有可能为前朝之人所趁。
而据他和苏锦逸联手查到的,对方的布局远不止表面简单。
乍见说话的是他,楚皇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立即出声反对,“不成,你大婚在即,如何还能分身再去管南诏之事?”
他多少也听说过这个大魏国师,知道他心机深沉,手腕老辣,善玩权术。
若非云顼亲自前去,旁人恐难是敌手。
但太子成婚乃国之大事,也是同江夏冰释前嫌的最好法子,若因此而耽搁,岂非得不偿失?
更何况,顼儿心心念念那个丫头这么多年,如今终要得偿所愿,若再横生枝节,他这个做父皇的,又如何同他交代?
所以尽管知道他的提议最为稳妥,他仍是不愿轻易采纳。
若有别的办法,最好不过。
沈文皱了皱眉,也觉得不大合适,便提议道,“太子殿下,安王世子年轻有为,不如便让他代替您,去南诏历练一番如何?”
能在身份上同大魏国师相抗衡的,唯有皇亲贵勋。
但这么多年的宫廷斗争,导致皇族一脉凋零,如今除了安王府,在京的便只有今上的各位皇子了。
单不说二皇子刚被禁足,三皇子身子已废,便是二人以往的所作所为,也不能由他们去南诏。
所以,他才会想到云宗瑞。
毕竟之前同兰王府的斗争中,他表现的也算有勇有谋。
至于云顼,再有两个多月便要大婚,实是不宜再掺和进南诏这趟浑水中。
云顼唇边笑意浮起,“沈丞相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漆黑的瞳仁中透出认真,“父皇,便依沈丞相之言,让宗瑞同和儿臣一并前去。”
宗瑞是不错,但对上大魏国师,经验终究欠缺了些。
这是个一统南诏的好机会,一旦错过,胡博简羽翼若丰,则池颜再无机会。
他至少要走一趟,安排妥当才放心。
“胡闹——”
楚皇顿时恼了,“区区南诏,又何须你们两个人去?”
这小子,倔脾气又上来了。
他还不是为了他好?
宁知书也委婉提醒,“太子殿下,南诏之行可长可短,若是到时赶不回来,岂不误了婚期?”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希望云顼和暖儿的亲事再有波折。
“宁丞相说的没错。”
刘宏盛亦附和,“殿下若担心安王世子一人周顾不来,可再派一名老臣跟着。”
“你瞧瞧——”
楚皇笑骂,“你成亲,反倒是大家为你操碎了心,怎么,你不想早点把暖丫头娶回来了?”
两国如今关系不比从前,他也不怕夜长梦多。
“当然想。”
提到林倾暖,云顼的眼神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向众人拱手,“各位大人放心,婚事会如期进行,一个时辰都不会差。”
“父皇——”
他又转向楚皇,语气郑重,“只待解决南诏之事,儿臣便即刻赶回来。”
这是他求了两世的大婚,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任何事情耽搁。
只是,不早些解决前朝余孽一事,天下又何时才能安定?
他和暖儿也不会安心。
见云顼如此坚持,楚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依着他的意思,同意了让他前去南诏。
他约摸着,顼儿素来是个有分寸的,既然他决定了这么做,那应是有十成把握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到时出了什么岔子,他自己想法子补救去,别怪他这个做父皇的没提醒过他。
东宫。
云顼修长的手指轻叩于黄花梨桌面,目光幽深,看向下首站着的几名官员,低醇的嗓音中,透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压力,“本宫刚才说的,各位大人可明白了?”
坚持去南诏,一则为了国事,二则,他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打算,自暖儿离开之后,便时不时的在他脑海里冒出。
如今终于等到机会,他怎会错过?
几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齐齐将视线投向为首之人。
礼部尚书霍高义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只得强作笑脸,勉力劝道,“殿下所言,倒是个法子,只是——只是有些不大合礼制。”
他神色为难,“若是群臣议论起来——”
尤其如今江楚关系如履薄冰,那些御史若就此事大做文章,上书弹劾,对殿下的名声可是大为不利。
虽然殿下行事素来率性而为,甚少考虑这些,但三人成虎,他身为臣子,总不能不替殿下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