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再不甘,江夏这块地盘,怕也是保不住了。
“撤退?”
初凌缈媚眼微抬,“我哥给你下令了?”
她垂眸拨弄着鲜红的丹蔻,慵懒的嗓音中透出丝丝冷意。
“五国布局,南疆、南诏、大魏已接连失势,江夏若是再丢,你觉得,我们还能去哪里?”
“退回到那个弹丸之大的海岛上吗?”
即便心里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她就是不愿服输。
云顼,苏锦逸——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她真是低看他们了。
白皎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却还是强忍着解释。
“圣主殿下的玄天功将要突破第九重,如今正在闭关,属下并未收到他任何指令。”
她没有说的是,正因为没有消息,所以她才担心,想赶快回到御圣殿。
这个关键时刻,她想陪在他身边。
“本座用得着你提醒?”
初凌缈捏起一颗葡萄,冷笑看她。
“你是不是觉得,他练成了玄天功,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莹白的指尖微微用力,圆润晶莹的葡萄,顿时化作一滩稀碎的果肉,水花四溅。
“做手下呢,就要有手下的规矩,本座既然在这里,就由不得你做主。”
她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的俾睨着下首的人,眸露嘲讽。
一个靠爬床得到哥哥器重的人,也敢动不动就给她摆脸色。
她和哥哥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虽然是同父异母,可她一个外人,永远都比不上。
更何况,家主令还在她手上,哥哥绝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女人,来得罪她。
白皎面若冷霜,“所以圣女殿下是打算耗在这里了?”
她扬起头,不卑不亢,“您若恼怒属下,自可随意惩罚,但该说的,属下还是要说。”
“丢了江夏,我们还能回大楚。”
“您的身份还不曾被发觉,嫣红的进展也颇为顺利,到时,我们完全可以重整旗鼓,和云顼决一雌雄。”
“但您若一意孤行,还妄想用林倾寒去换那几枚玉佩,属下只能说,您是自寻死路。”
“等了这么久,苏倾暖和云顼都没有上钩,足以说明,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一时的退让,并不算什么。
这样盲目自大的圣女,让她失望。
所以她永远都比不上圣主。
“你——”
初凌渺眯了眯眼眸,杀意流露。
白皎,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她说的没错,你该离去了。”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忽的自外面响起。
紧接着,便见一双青布圆口鞋,缓缓出现在门口。
再往上,是灰衣道袍,云冠乌发。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
明明该是仙气凛然的装扮,却在茫茫夜色的包裹下,莫名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初凌缈冷眼瞧着来人,须臾,客套一笑。
“本座当是谁,原来是文龙观的桑悔道长。”
因为蛊王被封印的事,她对文龙观的臭老道们,可没什么好感。
若非不愿节外生枝,坏了计划,她早就动手杀掉了。
桑悔道长面容慈悲不再,双眸锐利如星,“孽女,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没说贫道,而是说的我。
气势凌厉,周身威严倾泻而出。
初凌缈先是一愣,继而倏地站了起来。
眼眸中原本的仇视,也被不可置信替代。
这是白皎自跟随初凌缈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她震惊的指着桑悔道长,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连声音都变的尖细,“怎么是你?”
她和哥哥找了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藏在了文龙观,还成了文龙观的主持。
何其荒唐!
桑悔道长一甩拂尘,白皎便感觉一股大力迎面袭来,力度之强,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心中大骇,刚要用功抵挡,身子便不由自主撞向后面的墙体。
那一刻,她只来得及感觉到周身剧痛难忍,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初凌缈,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白皎身手不弱,却连他一招都敌不过。
这个老东西,果然比三十年前更强了。
“放心,她没死。”
桑悔道长看都不看白皎一眼,缓步走向初凌缈,威冷的眼神同他仙风道骨的外表格格不入。
“她不忠于你,我帮你出了这口气。”
语气嫌弃,不乏施舍。
初凌缈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轻易忤逆,“谢——谢谢父亲。”
虽然过去多年,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的小女孩,可看见他,她还是忍不住恐惧。
她很快为自己找了借口。
或许,这便是血脉上的压制。
桑悔道长没在意她躲闪的态度,嗓音不辨喜怒,“我今日来,是和你要一样东西。”
门外静悄悄的,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偌大的翠秀宫,沉冷、死寂,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初凌缈立即警觉,“恐怕女儿这里,并无父亲想要的东西。”
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不会轻易上当。
桑悔道长懒得同她打哑谜。
“大魏国的那枚玉佩,你二叔交给了你,如今,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原本也只是暂时保管。
取回来,天经地义。
一听是玉佩,初凌渺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只是在对上那双幽冷如地狱的眼睛,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乖乖将玉佩拿了出来。
来日方长,这个时候,她犯不着得罪他。
待哥哥出关,她会让他好看。
毕竟灵幽山的地图,还有打开蛊王的方法,都还在他身上。
桑悔道长接过玉佩,粗粗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临走之前,他冷着脸,漠然警告,“尽早滚出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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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大帐!
苏文渊身体微微前倾,询问的看向在场一众将领,“各位将军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若是可以,他并不愿打这场仗。
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他的功勋荣誉,是建立在百姓流离失所之上,那他不要也罢。
而今,终于有了这么一个里应外合的机会,他自然要把握住。
若是成功,伤亡将会大大减少,甚至可能完全杜绝。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出言。
虽然听上去不错,但谁知道能不能行?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来光复京师的,若采纳了三皇子的法子,那原本属于他们的功劳,可就大打折扣了。
长途跋涉的,没有天大的好处,谁愿意啊?
但顾忌到三皇子如今的地位,虽然心中不满,可众将还是不敢说出口。
时间紧迫,苏文渊没工夫和这些人打哑谜,见他们不言,便自动默认是同意了。
他刚要开口,猛不防场中一人蹭的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不同意!”
语气中溢满了不甘和怨怼。
众人循声瞧去,便见说话的人,竟然是此次战役的前锋,顾国公顾怿的堂弟,顾祺。
顾家举足轻重之人。
将领们心中一喜,彻底放下心来。
一方是百年簪缨,背靠皇后和东宫的顾家,一方是近日颇得圣心、炙手可热的三皇子。
实力旗鼓相当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苏文渊瞥了眼旁边的顾怿,见他脸色平静,仿佛没瞧见场中的动静一般,显然是打算袖手旁观。
他无所谓的抿了下嘴,随即抬眸看向顾祺,淡声问,“你为何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