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天乩楼利用上官府的名义,圈占了大量的田地、银矿、铁矿,还涉及盐粮交易,其早已富可敌国。”
江夏皇脸色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朕若再不选择提前下手,只怕早晚会沦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云顼挑了挑眉,直言了当的戳破了现实。
“依江夏目前的状况,这些田地矿产即便不落入天乩楼手中,也会被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瓜分,朝廷和普通百姓,终究是连一分都占不到。”
非常时期,行权宜之计而已。
且据他所知,天乩楼对其名下的佃农、矿夫以及盐户很是和善,设立的地租和需要上交的相关所得并不高,即便加上朝廷的赋税,也比其他世家要低上很多。
而且若遇上灾荒之年,这些佃农矿夫盐户不仅不用交租税,还能免息借粮,甚至是直接领取补贴粮食和布匹。
天乩楼名下的店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么多年,不改初衷。
尤其是在一些特别贫困和遭了灾的州县,其价格还要比其他商家低上两成,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
至于开仓放粮、施粥赈灾这样的善举,更是数不胜数。
当然,是以神秘人的名义。
故而江夏百姓虽不知天乩楼之名,却受其恩惠,久矣!
在古家把持朝政的这些年,天乩楼名下的佃户盐农们,日子过的可比普通百姓有保障多了。
“那你可又知道,最近这些忽然崛起的私家书院,竟也是天乩楼名下的资产?”
江夏皇怒容愈甚。
为云顼不咸不淡的态度,也为自己的一时不察。
这么多私家书院一夜之间同时冒出来,他后知后觉出了不对劲。
结果一查,它们还真和天乩楼有关系。
亏他还想打压世家,弃了栓选名单,大胆用了今年应考的举子。
结果,直接将天乩楼的人全部搬进了朝廷。
他现在几乎都不敢再调查下去。
依天乩楼这样的脾性,只怕连勤王军和京师三军,甚至是御林军,都不可幸免。
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渗透进来的,又渗透了多少。
他堂堂九五之尊,手底下还有可信可用之人吗?
“天乩楼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为的是什么,朕心里一清二楚。”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可能放过他们。
云顼沉默了片刻,“那皇上为何又选中顼,来对付天乩楼?”
他墨眸中似有复杂划过,“我是大楚人,在江夏若大肆动作,只怕有些不大妥当。”
明明他其实不必走这一步。
不必和天乩楼势同水火。
“因为你对阿暖的心,朕看在眼里。”
直到此时,江夏皇脸上才浮起淡淡的温意。
“更因为,唯有你,才有能力对抗天乩楼。”
云顼的实力,他当然知道。
如果有他鼎力相助,将十拿九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天乩楼能这么快崛起,而且还将手顺利伸到了朝廷,他怀疑,朝中应该有人在帮着他们。
只希望这个人,不是他猜测的那个吧!
云顼薄唇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那皇上可知,为何您,或者古氏这些年都没查到天乩楼分毫,而如今短短几日,您却对它们了如指掌?”
他自认为的明察秋毫,不过是对方的有意让步,想让他查到而已。
江夏皇倏然一愣。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暖儿,我自然要娶,谁阻止都没用,哪怕您是她的父皇。”
云顼语气一转,“但除掉天乩楼的事,我不会答应。”
顿了片刻,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他,“皇上,既然您认为,天乩楼的存在已严重威胁到江山社稷,威胁到苏家的安危,那何不将暖儿和渊儿都叫过来,听听他们的看法?”
“对了,还有您亲立的太子,苏锦逸。”
话已至此,他如何选择,就不是他的事了。
“你什么意思?”
江夏皇微微皱眉,直觉他话中有话。
云顼却已起身,行礼告辞,“皇上既有家事要处理,那顼就不打扰了。”
他着重咬了“家事”两个字,深邃的墨眸中,自入殿来第一次浮起严肃之色。
“据我所知,江夏国内已出现了药人杀民伤民事件,所以皇上还是尽快决定,要不要同大楚携手,共御前朝之敌吧!”
“另外——”
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我要娶暖儿,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心悦她。”
“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大婚,不会遇到任何外在的阻力。”
当然,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之所以如此客气,仅仅是因为,他是暖儿的父皇。
言罢,他转身离开。
望着那一方宛如青松绿竹般坚韧挺拔的背影,江夏皇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嗓音中含着几分疲惫,吩咐周全。
“按他说的办,去将他们都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