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功夫,想必已经恢复了八九成。
苏锦逸自哂一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阿暖。”
在她面前,他似乎真的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再向你解释了。”
有一个聪慧的妹妹,似乎也不错。
“我只是觉得,在江夏,能有如此头脑和身手的,唯皇兄而已。”
苏倾暖嘴里说着,手上却不耽搁。
她低头唰唰快速写好一张药方,然后折起来递给他。
“这是玉清丸的方子,你找人配好,携带在身上,以后若有不舒服的时候,可以随时服用。”
不日她就要回大楚,该交代的事,还是别落下的好。
想到此,她一口气又连续写了好几个方子,一并交给他。
“这些药方的功效,我都在上面写清楚了,闲暇的时候,你可以看看,随用随配。”
都是理气行气补气的药,对他的身体有益无害。
当然,还有解毒丹清心丹等这些行走江湖必备的丹药。
苏锦逸自然而然的接过,然后粗略翻了翻。
娟秀小巧的字体间,透着浓浓的关切与在乎。
一股暖流宛如淙淙泉水,霎那间涌上心田,包裹住他那颗几乎冰封的心。
他微微垂眸,声音有些放轻,“小妹费心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用心的对过他了。
好像自阿诺去了之后,他就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藏在心底的不舍,就那么突如其来的冒了出来。
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妹妹,这么快就又要嫁出去了。
还是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若非对方是云顼,他还真想反悔这门亲事。
“既知我费心,你就该多爱护自己的身体,别让做妹妹的担心。”
“当然,适量的活动,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苏倾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提醒他“皇兄如今既已大好,也该去忙该忙的事了,可别闲散太子当上了瘾。”
这次回京后,他不是窝在书房内看书,就是躲在亭子里品茶,至多也只会到后院赏赏美景。
过的比她都要清闲。
朝廷百废待兴,暗处的敌人还在虎视眈眈,他身为储君,怎能一直躲在东宫偷懒?
再不露面,别人都快忘了他这个太子了。
她半是揶揄半是认真道,“哥,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让渊儿继续历练下去?”
便是她身在后宫,也听到了诸多关于渊儿的传言。
他现在的风头太盛了。
这对他和皇兄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做的挺好的。”
苏锦逸目光欣慰,“比我预料的还要好。”
是可造之才。
他可以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他了。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皇兄,在背后出谋划策?”
恐怕连江夏皇都不会知道,渊儿之所以如此出色,除了他自身的天赋和努力之外,还离不开皇兄暗地里的默默教授与支持。
他帮他铺好了所有的路,却将荣誉和名声,都给了他。
“我也没做什么。”
苏锦逸淡笑,“是阿渊聪明,学得快。”
否则,即便他给了他机会,他也把握不住。
苏倾暖瞧见,心里不免有些发愁。
身体都帮他治好了,可皇兄这让位的心思,还是没有打消啊!
她该怎样说服他呢?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想到了桑悔道长的话。
她甚至觉得,若是他的挑拨离间,有一半是真的就好了。
那样最起码代表着,皇兄是想要谋划这江山社稷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连储君之位都要让来让去。
想着想着,她不由讥诮的翘起了唇角。
亏那桑悔道长还自诩得道高人,竟连世间最基本的信任都参不透。
苏锦逸瞧她一眼,“就这么好笑?”
这丫头,也不知想到什么了。
“当然好笑了。”
“你是不知道,桑悔道长当时一本正经的胡诌,还差点就真把我给唬住了。”
说到这儿,苏倾暖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若再不让渊儿回来,我可能就真的要考虑,他的话是不是有些道理了。”
虽是这么说,可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怀疑的神色。
不激他,他怎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再纵容局势发展下去,只怕就不好收场了。
夺嫡之争本就残酷,即便他们二人互相谦让,可他们身后的支持者们,却不这么想。
到时候,就真的是身不由己,无法挽回了。
苏锦逸瞧她半响,忽而正了神色,“阿暖,难道当时,你就真的没有一丝怀疑?”
桑悔道长在文龙观说的话,她并未瞒着,前几日便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她的信任,让他感动。
可他又怕辜负了她这份心。
机关算计太久,他甚至都忘了,真心是怎样的。
是阿暖,是阿渊,让他一次次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你会么?”
苏倾暖反问。
不待他回答,她又噗嗤一笑,“真心还是假意,我能感觉的出来。”
“况且,以你的聪慧,若真想算计我们,又哪里会用这么低劣的把戏。”
他可是与云顼齐名,举世出众的苏锦逸啊!
苏锦逸眸光温和,仿佛清晨和煦暖融的曦光。
他一字一句,回答了她明显不需要他回答的问题,“你说得对,我不会。”
纵是他千般算计,可她和阿渊,是他珍之重之的家人。
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
永远。
苏倾暖弯唇一笑,心照不宣。
她站起身,“好了,我们走吧,这个时辰,云顼也快进宫了。”
之前诛杀苏锦遥,城内百姓皆知,那些所谓的大楚使臣,是江夏皇派人假冒的。
而真正的使臣,是在京师平乱后,才正式现身。
因为先前的事,云顼他们进城后并未大肆张扬,但江夏皇为了表示诚意,还是亲自出了宫门迎接。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在光禄寺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席,时间就定在今晚。
瞧着她提起云顼时的轻快模样,苏锦逸莞尔。
“你就不怕,父皇不同意你们的亲事?”
在围场的时候,他可是差点张罗着,给阿暖选驸马。
若非元鹤出现,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当然不怕。”
苏倾暖唇畔高高扬起,一点不担心。
“反正有皇兄帮着我们。”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压根就不考虑。
两个善于运筹帷幄的人都在,她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苏锦逸睨她一眼,步态从容的出了屋子。
“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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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江夏皇看着眼前长身玉立,锦衣玉颜的的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天下人对他称颂有加。
怪不得,锦逸对他推崇备至。
怪不得,阿暖对他死心塌地。
“坐吧!”
他沉沉叹气,“云顼,朕知道,你和阿暖两情相悦。”
“作为他的父皇,朕不会再反对你们的亲事。”
想到叫他来的目的,他语气陡然威严起来,“但是,朕有一个条件。”
其实并不是什么条件。
阿暖一心要嫁他,他已经没什么理由阻止。
可这件事,非他不可。
云顼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但若细看过去,便不难发现他眸中的郑重。
“什么条件?”
江夏皇的突然让步,虽不在他预料的范围内,但他也不是太过惊讶。
毕竟不论他对别人如何冷漠无情,但对阿暖姐弟,却是真心疼爱的。
既然是真心,又怎么舍得为难?
见他并没有一口回绝,江夏皇微微松了口气。
“朕要你,帮朕除掉天乩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