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茂林听张冬梅说明天要去见工了,就问他妹妹:“明天要不要我一起去?”
“不用啦,我自己骑车,老板让周洁坐他的单车。”
陈小琴说:“这老板心眼挺好的嘛。”
“老板会不会骗子啊?”关强问。
“是哦,要是骗子怎么办?”陈小琴转头对周青说:“要不你明天一起去?”
“应该不会,老板是这本地人,骗人跑得掉吗?”周青很笃定地说。
“我觉得也不可能是骗子,不过你们两个明天机灵点,万事小心。”张茂林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他就一起去。
次日早上,老板载着周洁,张冬梅骑自行车随后,再次踏上了找工之路。
相比上次,周洁这次心态完全不同,非常淡定从容。一来学会了针车,进厂变得容易了;二来老板说过包进厂,必定自有他的门路。那今天找工作,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周洁看张冬梅轻松地踩着自行车,一脸羡慕,“冬梅,单车好不好学?”入乡随俗,她也跟着她说单车了。
“不难学呀,我就学了一天就会了。”
“你这么厉害呀。有没有摔跤?我听别人说要摔了跤才学得会呢。”
“摔过几次,没事呀,骑得慢摔跤也不疼的。”
“这样啊,那有空教教我,免得每次都连累别人。”
“连累倒不至于,不过学会了方便很多。”
老板带她们来到镇上。镇上非常热闹,人多车多,楼房密集,商铺一间接一间,街道上很多绿化树,显得非常漂亮。周洁想,如果能在这里上班就好了。
老板钻进那些楼房群,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幢两层小楼前,下了车。
楼房有点旧,大概是间老制衣厂,门口有个保安亭,一个老头坐在里面,看守那排电动门。
周洁注意到厂门口并没有招工的牌子,老板还带他们来,肯定是厂里的关系户。
门卫老头探头出来望着他们,老板赶紧笑着上前打招呼,讲着周洁两人听不懂的广东话,看情形他们很熟。
老板招手叫她们过去,笑着说:“你们俩可以进去啦,上二楼去见工,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他钻进了保安亭,和老头热络地聊起来。
两人都很疑惑,他不带她们进去吗?但还是顺从地快步从小门走了进去,穿过厂区的空地,来到小楼前。
此时她们能听见二楼上面针车的哒哒声,却心生怯意。周洁心想老板和他们不是很熟吗?上去帮她们说几句不就能进厂了?
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两人提心吊胆地来到二楼,好大一个车间!上百台针车分成几行整齐地排列,墙上天花板上安装着密集的日光灯,把车间照得比外面还要亮。女工们熟练地车着布料,对她俩的到来无动于衷。
两人拘谨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找谁。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锐利,“你们是来见工的吗?”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是针车熟手吗?”她再次发问。
这句话带着气势,扑向两人。“嗯……是的。”周洁小声回答。她紧张得腿发软,手心冒汗。只能微低着头,不敢迎视那道探寻的目光,车间里熟手如云,如果可以她实在不想说自己是熟手。
张冬梅则是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只跟着点头。
车间管理不再发问,说了句“过来这边。”就往车间左方走去,那边有几台无人的针车。
只见她伸手在机器上一阵划拉,片刻之间就把两台针车的线扒拉下来,然后示意她们过去,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们。
周洁一边过去一边想,这……这是干什么?没有线怎么考试——不会是考穿线吧?张冬梅走过去,脑子一团浆糊,这是干什么?刁难人?
周洁虽然明白了是考穿线,可是老板娘没说要学,她也没注意过,那针车都是穿好线的,她们连线都没换过,甚至机器上有些啥零件都没仔细观察过,哪里懂穿线?
周洁略沉吟了一下,顿时有了主意。前面那台针车和这台是一样的,她照着穿线就行了。
她拉过线头开始穿线,前几处很顺利,后面就不会了,她偷瞄一下前车,哦,是穿这里,再瞄一下,再穿……
张冬梅从一片浆糊中醒来,侧头见周洁在偷瞄前车,对照着穿线。她反应过来,也有样学样,但是她个子矮,偷瞄看不到,只好站起身看一眼穿一下……
如果说周洁偷瞄还勉强可以蒙混过关,但张冬梅这样明目张胆地偷窥,彻底暴露了她们不是熟手,是半生不熟手。
站在两人背后的车间管理翻了个白眼,这是当她不存在吗?瞎子都能看出她们不会穿线,本来就怀疑她们冒充熟手,简单直接考她们穿线,结果马上就试出来了。又是两个滥竽充数的,真耽误她时间。
车间管理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线都不会穿,还说是熟手,走啦走啦!”她像赶苍蝇般挥挥手,然后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尴尬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