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心情不错,高高兴兴离开公社,骑了两辆自行车往回走,这可是在路上比较拉风。 廖平的回头率太高了,一直进入山坡地,才算没什么行人,姜水清就说,“你看你穿成这样子,人家都拿白眼看你呢!”
“啥眼神?那是白眼吗?是欣赏,懂不懂?”廖平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挺有自信的。
“…”姜水清无语,他还能不知道那不是白眼吗,只不过别人看了他心里不舒服,可是又说不出来,找了漂亮媳妇,除非锁在屋里不出来,否则谁还能不多看一眼吗?
因为是持续上坡,好多地方一直都是推着自行车走,姜水清走得快,走一段就停下来等着廖平,这样总算到了坡顶,廖平就说,“水清,不行了,这些天不锻炼,我觉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马上就要下坡了,反正也不用费力!”姜水清觉得女人就是矫情,再坚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下坡的路段。
“要不我去看看大姐,你先回去吧?”也不知道廖平是咋想的,心血来潮,突然很想见见大姐,所以就这么说,可是姜水清不同意,“要不我也去!”他刚才看到那么多双眼神盯着自己媳妇看,心里还真有点担心。
“你要是去,大姐肯定会高兴死!”
“我有这么大魅力吗,大姐喜欢我?”
“姜水清,谁的玩笑都开?滚,不理你了!”坡顶的村子相对是一块儿平地,廖平一甩右腿上了车子,也不管到底男人会不会跟着自己,反正她直接进了村里面。
姜水清也同样上了自行车,只用了一小点儿劲儿,车子就赶上了廖平,看着她在一个大门口停下来,赶紧捏刹车,这时候廖平还是朝后面看了看,没说话,只是满意地笑了。
进了大门,把自行车放好,廖平掀开帘子,直接进了堂屋,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可是,姜水清则是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个破败不堪的院落,他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廖平亲大姐的家。这么穷,当初她爹怎么会同意廖凤嫁过来的呢?尽管姜水清知道自己村子在附近算是富足的了,至少有吃有喝,饿不死人,男人只要不是太混蛋都能娶个媳妇回来,而附近村子就不一样了,不少人都三十岁了,还在打光棍,就因为一个字,穷。有的光棍运气好,还能捡个漏,谁家死了男人,还可以娶个寡妇,否则到老都是一个人。不过,姜水清也梦想过,将来有一天,煤矿要是真能做大,这些人都可能成为他的工人,只是这个梦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
“你咋不进来?大姐不在家,应该是去地啦!”廖平在屋里叫了一声。
“要不咱们走吧,人家家里没人,咱们在这儿不好!”姜水清进来就说,不过他的眼睛没闲着。不只是没闲着,屋里的一切更是让他吃惊,还说人家吕老师家家徒四壁呢,这里的一切让他看了都想落泪。可是看看廖平,似乎不在乎这些,她那身时髦的打扮在这里更是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廖平正在那里收拾屋子里的锅碗瓢勺,看样子是这两口子出门急,吃罢饭,也没收拾。
“你自己找地方坐一会儿,我帮我姐收拾一下。太乱了,也不知道我姐整天在忙啥呢,不就是两个孩子,弄得家里跟猪窝一样。”
“廖平,”姜水清觉得没法坐,还是站在那里说话,“你不觉得姐家里太那个了!”
“啥个?你嫌这里脏这里黑,是不是?”廖平马上生气了,不管如何这里可是她亲姐家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姐怎么就嫁到这儿呢?”
“还不是一样,还是嫌姐夫不如你能干,对吧?你知道啥,大姐夫姊妹多,就这些都是大姐夫靠自己弄的,这房子破,是吧?可是大姐夫盖的。这屋里没啥家具,对吧?那土炕,也是大姐夫自己垒的。不像你,进了门,就是高门台儿,啥也不用操心,只会玩个嘴!”廖平这样说,口气可是自豪的不得了,明里是贬低自己男人,可是语气里分明就是一种骄傲。
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隔着门帘,看到是大姐和姐夫,廖平先是出来,也不管大姐身上的尘土,直接上去搂住她的肩头,“姐,这么早就下工了?”
“没有呢,有人看到你们来了,说是骑了自行车,还说长得像天仙,我就知道是你?”
“老二,咋两辆自行车呢?”二姐夫也问。
“哦,对了,水清也来了!”本来廖凤和他男人就要进屋呢,可是听到说水清也在,两个人马上停住脚步,又是拍打身上的灰尘,又是整理衣服,完了,大姐夫还把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的家具扶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廖凤才进屋,“水清来了,也不预先说一下,我也好把屋里弄得干净点儿!”
“没事儿,大姐,这样就挺好!”姜水清不得不说句场面话。可是廖平看了一眼,这家伙够虚伪的。
“姐,孩子呢?”
“给他奶奶送去了!”
“老二,你们来这儿有事儿?”因为姜水清过去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大姐家里,所以廖凤看到他来,就以为一定有事儿。
这时候,廖凤的男人亓步统走进来,赶紧过来跟姜水清打招呼,还伸出刚刚洗过依然还有点湿漉漉的手来握,姜水清多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了,不过,很快又在自己衣服背后将沾湿了的手指头擦了擦。
“没事儿,就是路过,水清没来过,我带他认认门!”这是廖平的回答,几乎是同时,姜水清说的不一样,“看看姐夫想不想到我们煤窑上去?”
两个人说的话不一致,可是四个人谁也没在意,毕竟是亲姐妹,只是亓步统听到了并且抓住了问题的实质,他马上问,“水清,不是说你们煤窑不让外人进吗?”
“就是,当初我就给咱爹说过,可是那时候他一口给回绝了!”廖凤也说。
姜水清知道,当初老丈人说的没错,只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马上就改制了,工人都是拿工资的,这样也就解决了外面来的工人待遇的问题。所以,他就问,“姐夫,你们队里能同意让你去吗?”
“这个不知道,不过我要是去送点东西,再让我爹去说说,估计差不多!”亓步统似乎不像过去见面时,姜水清的印象,呆板不爱说话,并且还有点胆小怕事儿的感觉,可是今天在自己家里,他好像挺自信的。
“对,对,水清要是能让他到煤窑上去,多少也能挣点儿活钱。你们不知道这个生产队真的是太穷了,和咱们家里比较,差得太多!”廖凤赶紧表明态度,“要不你们等着,我这就过去跟我老公公说说,让他去找队长?”
“姐,不用着急!”廖平拦住。
“中,反正咱水清不是那里的队长吗,说了算的!”
“姐,你是不是听说啥了?”廖平也问。“过去你可是也不大支持我姐夫出去呢?”
“那不一样,我们这里都传疯了,说是方庄村的煤窑开始对外招工了,以后就是每月拿工资,还说咱水清是个能人,家里有后台,是个大官,国家出钱,把整座山都包下来了!”廖凤的风格和廖硄最像,快人快语,并且性格坚定,拿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个女汉子,可惜了当时嫁错人了,结婚四五年了,越过越穷,成了如今的样子。
“大官谈不上,但是我婆婆过去是大资本家的大小姐,这是真的。”廖平就拉住大姐的胳膊,放低声音说,不过,这话屋里的两个男人都能听到。这种话要是早两年谁也不敢说,可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说是京城那里清除了一群帮派势力,好多政策都改变了,就是自己婆婆要出国的事儿廖平也是挺骄傲的,这可是她对外骄傲的资本呢!
看到姊妹俩要说体己话,姜水清就给这个一条船的使了个眼色,走出屋门,他问,“姐夫,这日子过成这个样子,咋不早点儿说呢?”
“不能说,廖凤也不让说!”亓步统显得无奈。
“咋了,有隐情?”姜水清不解。
“也没啥。当初你不知道,我和廖凤结婚,家里不是不同意吗,弄得关系挺紧张的,一直有了孩子,没办法才算是让登门,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在咱爹那里一直抬不起头来。”
对于过去的事儿,姜水清从来没听谁提起过,只知道老丈人不大喜欢这个女婿,但是姜水清也只是理解,他嫌这个女婿窝囊,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原因。
“那如今咱爹不在了,家里也只剩娘一个人,我不知道你这里弟兄几个?”姜水清刚才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远不止是想让这个姐夫哥去煤窑上干活那么简单。
“我是老小,姊妹七个,两个姐姐都出嫁了,上面四个哥哥,两个在家里,另外两个说是灾荒年出去背粮食,一直就没回来!”说到这里,亓步统还扭过脸去,抹了一下眼睛。
“姐夫,你上过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