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万物都在无时无刻起着变化,只是有些变化快点,有些变化慢点,有些变化你用肉眼可以发现,有些变化你用肉眼是看不到的。人自然也是这样的,他的心情,他的感受,他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这变化而变化而影响。姜水清也一样,他是人,就逃不出这个怪圈。刚才还大老远听到自己小妹子的呼叫声,可是当他走过来的时候,老师廖静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在想,廖静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呢?
回到家里,首先看到廖静在堂屋桌子上坐着写作业呢,就问了一声,“静,咋不去学校呢?”
“星期天你上学呀?”这个小妹子今年十二岁,刚刚进入叛逆期的边沿,说起话来挺噎人的。
“咱娘呢?”
“还不是出去找你了!”说完,姜水清再问什么,她就不吭声了。
姜水清觉得对不住岳母娘,既然答应了回来吃饭,结果没回来不说,连句话儿也不说,这让娘好心好意专门给他煮的饭,心里该有多失望啊!姜水清来到厨房,掀开锅盖,见到一锅热水在火上咕嘟着呢,案板上已经擀好的豆面红薯面两掺的面条,已经切好,整齐地排在那里。姜水清还看到了专门给他准备的臊子,盛在一个搪瓷盆里,他过去摸摸盆的温度,还热乎着。姜水清这一刻心里那个后悔,虽说不是亲娘,只是岳母娘,可是他能够感受到比亲娘还亲的那份母爱。
院门口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水清从厨房出来,发现不是郝发财和毛孩儿,而是娘兴奋的冻得红彤彤的脸。“娘!”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让我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赶紧的,我这就下面条!”娘麻利地进屋,将面条下进锅里,嘴里还不住地说,“去堂屋里,那里有煤火,一会儿我给你端过去!”
要是平常水清也就去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姜水清觉得太对不起娘了,他站在那里没动,眼睛专注在娘的盘头疙瘩上,那一层发网里面,一些白发已经很明显了,他觉得岳母老了,不觉心头一热,差一点流出泪水。
这时候,外面窗台上的电话响了,姜水清还没来得及出来接,廖静就匆忙接了,“喂,找谁?哦,等会儿!”
“哥,找你呢!”廖静对着厨房叫了一声。
姜水清出来,接了电话,“喂,”他就听到妈妈的声音,就这么巧,刚下还处在感情沸腾中的水清,听到妈妈的声音,一下子竟然有点哽咽,他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岳母娘,还是因为确实是想念自己妈妈了。“妈,妈,你回来了!”
“水清,你这是咋了?感冒了?”电话那头田茗很紧张。
“没有,妈,可能是电流声,声音有点变。”
“考试咋样,快跟妈妈说说!”
姜水清知道妈妈关心他的考试结果,于是打了点折扣,跟妈妈说了情况,不过妈妈还是挺开心,就说,“水清,应该不会有问题了,要不你和廖平一起回来吧,反正过一段就要过年了,也不用回去了!”
“妈,廖平去县城里了,等她回来我跟她商量一下。”接着姜水清问候了妈妈出国的情况,只是听了一个大概,姜水清心里就羡慕得不行,真心想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到国外去看看。
还没讲完,看到岳母娘已经端了面条进了堂屋,姜水清就不得不跟妈妈说声再见。
姜水清进来,岳母娘就说,:赶紧吃,凉了就坨住了!
他坐下来吃饭,娘就吆喝廖静,“还不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再写!”
姜水清心里清楚,大家都没吃饭,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呢。他本来不觉得饿了,因为半个钟头之前才在工地伙上吃了一顿,可是看着这香喷喷的杂面条,他还是端起碗,吃起来。吃了一半,郝发财和毛孩儿才进来,“队长,怎么刚才没有吃饱?”郝发财见状就说。
姜水清赶紧示意,不要这么高声,他用手指指外面,毛孩儿不明白啥意思,赶紧掀开绵帘出去。姜水清没办法放下碗,去把毛孩儿拉进来。“我娘专门给我做的!”姜水清压低声音,这一次进来的两个人似乎明白了啥意思。
姜水清抓紧时间,狼吞虎咽地将一大碗面条吃完,然后亲自把碗送到厨房,专门给娘说,“好吃!”
“再下一碗?”
“不吃了,娘,其实我在工地伙上吃了一点东西,先垫吧了一点儿!”说了这句话,姜水清心里才觉得好受一些。
姜水清过来,廖静跟着,她随手把桌子上的书本作业收拾了拿进自己的屋里去了。娘也进来,提了一个暖水瓶。毛孩儿还是勤快,接过水瓶,直接给八仙桌上的杯子里倒上开水。
“这样子,我们三个人先开个小会儿,具体内容嘛,说到哪儿算哪儿!”姜水清清清嗓子说。
那两个人都知道水清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要是平时他不会是这种态度,所以也不吭声,就恭恭敬敬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也不背着你们,高考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分数下来,就知道结果了。不过,为了我们有个思想准备,我也想听听你们对队里的事情是咋想的?”
听了水清的话,两个人都是动了一下身体,脸色也多少有点变化,因为下午,光线不是很强,所以看不清楚。毕竟郝发财年长,队长不在,又是他负责,所以他先说,“一切都听姜队长的安排!”这算是表了一个态。
“你呢?”水清朝毛孩儿努努嘴说。
“我听你的,”说完,他觉得似乎不准确,他心里很清楚姜水清很看好郝发财的能力,要是他走了,那么郝发财极大可能就是队长,自己去抢队长几乎没有一点把握,于是就补充了一句,“也听发财哥的!”虽然他没有说郝队长,但是都听出来,他没有心思去跟郝发财争当队长的意思。
“行,毛孩儿叔,我知道了。要不这样,咱们先说说水渠工地的事情,一会儿我单独跟发财叔聊点儿事儿!”
毛孩儿心里明白,看来今天姜队长多少有点托孤的味道,看来他应该是考试成绩不错,看来他是在安排他上学以后的事情。于是大家点点头,讨论了水渠的目前情况,以及到开春可能修到何种程度,还有关于来年开洞的问题,水泵采购的问题。最后郝发财问了,“姜队长,这后队魏队长那里你是不是抽空见一面,他不说话,可是咱们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如果说他们真的不参与,那将来水渠弄好了,他可是一滴水都别想用!”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修水渠就算是他们不出工不出钱,可是还需要他们配合不是。不说暗渠,就是明渠不是还要经过后队的地里,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们咋修通呢?”
“那个好说!今天小鹏几个人不是说弄个棚,其实我们也可以修个漫水洞,穿过他们的地块。”提到修水渠,毛孩儿的态度还是挺积极,毕竟他才是水渠的直接负责人。
“修漫水洞当然可以了,只是那要增加不少费用,这头和那头都要弄个很大很深的聚水池,得不偿失。再说了,一个村子里,要是真遇到大旱,水从人家地头上走,我们真能看着庄稼旱死了,不让他用水吗?我的意思,还是尽量动员他们参加进来,后队这里确实是反应慢一点,要不是咱们前队的好多磨坊啥的咋能占了好多便宜呢。”
“也是,魏队长的脾气,真到了大旱,为了浇地,他给你跪下来求你,都是可能的!”郝发财也同意这个想法。
“我去说,你们放心吧!”
这三个人话还没说完,廖会计来了。一进门见到另外两个人在坐,并且看脸色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他们在谈一些重要的事情,“队长,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他们也不是外人!”一句话说的这两个人心花怒放。这是一种暗示。
“要不你们先谈,我先走了!”毛孩儿先起来,告别。
接着,郝发财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虽然他知道姜队长还有话没有讲完,但是他知道会计进来,肯定有紧要的事情,他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他已经嗅出了姜队长的意思,所以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学的聪明一些。
他们出去,廖会计专门把门关了,“队长,我晌午前看到你回来了,当时我正在算账也就没吭声。这不,今年的账目大致弄出来了,虽然还不是最终决算,但是也差不到哪儿去了!”说着,他把账本从怀里拿出来,放在姜水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