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事儿姜水清最终还是推了,是通过代主任转告荆县长的,水清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荆县长的好意。不过,对于公社开的那份工资,他也只有暂时笑纳了,他不想把县里公社两级领导关系都搞僵,不管人家是出于何种目的对自己这么好,自己都要适可而止。
魏建立的遗孀贺仙女的问题,姜水清也给解决了,把人交给了毛孩儿,让他去带带,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有点小本事儿。至少对于姜水清来说不用那么麻烦,省得她每天有事儿没事儿都要来搅和几句。
“叔,没问题吧?”介绍了贺仙女的情况后,姜水清最后问。
“这能有啥问题,她愿意就让她跟着跑呗!”毛孩儿不是有问题,从内心讲,他还要偷着乐呢。在井下面干了一段时间,虽然他嘴上不敢说啥,可是心里觉得已经受够了,可是他知道水清说过一个月,然后自己也就自由了,怎么苦怎么难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否则自己就太丢人呢。要是因为这个被重新退回到生产队里,跟着大家下地干活,那可就就丢大人了。不过,对于这些一天到晚都待在窑下面的煤黑子来说,最苦最累的还不是干活,而是一天到晚见不到娘们,就是想开句玩笑都没机会。毛孩儿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姜水清做了一件好事儿,不管这个贺仙女到底有没有能力,反正放在他们销售科哪怕就算是白养着,她的活儿就算是他和小鹏替她干了,只要每天能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嘻嘻哈哈的,心里就觉得舒服。
煤窑上的人员管理,算是进入了正轨,到了六月底,天气正热的时候,新采购的大型机器设备到了,姜水清就全力以赴监督这些设备的安装调试。这是他能不能把自己这个小煤窑真正变成煤矿的决战。
不过,这个时候,也是生产队里开始忙碌的时候,一个是到了麦子逐渐成熟的阶段,有些坡地或者说浇不上水靠天长大的麦田,已经开镰收割。往年这个时候煤窑干活的人都会停工十来天,配合队里收麦子,多少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要是麦子成熟了不马上收割,很可能麦粒会散落在地里。也正因为如此,学校同样会放假,支持收麦运动。可是,今年不行了,这些煤窑的人基本上和生产队做了切割,严格意义上他们不属于生产队了,尽管煤窑还属于队里,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拿工资,也就是说,每干一天就会有一天的工资。所以这些人也不愿意回到田里收庄稼,毕竟每天的收入还是有一些差别。
工人们可以这样想,可是姜水清不能,他既是煤窑的领导,同时他依然是生产队的队长,虽然具体活儿不用他参加,可是他还是要经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样所有劳动力才会心里有底气,毕竟他才是这个生产队的掌舵人。
除了收麦子,烟叶也到了季节,那些又大又绿的烟叶同样不能耽搁了,哪怕是晚了一两天,烟叶可能就会烂掉,那样就太可惜了,所以这个季节是生产队最忙最累的季节。早上天不亮,就开始割麦子,这段时间太阳没出来,还不是那么暴热,干起活来有劲头。等太阳出来老高的时候,也就到了社员们回家吃早饭的时候。接着就是去地里掰烟叶,这个活儿比较轻松,虽然需要弯腰起身像是运动一样,可是比起割麦子还是要轻松不少。等到一两点钟,吃过晌午饭,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那是一天男人们最悠闲的时刻,他们都会拿上一条破草席子,随意到附近的窑洞,一边乘凉,一边午休。有人会说故事的,还会讲些酸不拉几的历史传说。一直到了太阳的热度减弱了,差不多就是偏西的时候,才会重新回来干活。男劳力到麦场上打麦,女劳力就集中在烟炕大院里把烟叶一点点系在烟杆上。一直到星星都出来了,一天的活儿才算是结束。
大山里的夜晚,多少还是清凉的,总是有那么一点微风,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吹在纳凉的人们身上,倍觉生活有了乐趣。
姜水清早已入乡随俗,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几乎每天都要从煤窑上奔波到村子里,晚上他也同样会跟大家一起,端着饭碗,坐在村口,一边闲聊,一边吃饭,两不耽误。
日子很忙碌,干活很辛苦,可是大家心里很舒服。
新一季的高考再次到来,要不是廖平和老三回家来,说起这件事儿,姜水清似乎已经淡忘了。
“水清,明天你陪我们去考试吧?”廖平回来见到姜水清就说。
“啥时候?”
“明天,后天,大后天!三天!”
“为啥呀?学校有这种规定吗?”姜水清知道三天的考试时间,可他弄不懂为啥需要他过去陪他们考试。
“人家家里人都会过去的。考试期间,学校全部放假,学生也不能在学校住宿。吃饭就不用说了,你说你去能干啥吧?”廖平见到男人这个态度,就没有多少兴趣来说,反而是老三廖朤说了。
“啊,我知道了,就是需要找个住的地方,然后中午送饭过去,对不?”姜水清明白了,可是他依然觉得自己过去三天根本不可能。“这样,我现在就给李桐打个电话,让他安排!”
说打就打,姜水清就把电话拨到了李桐那里,“喂,李桐,帮帮忙!”姜水清在给李桐打电话,廖平气鼓鼓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不是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不是需要姜水清去给她送饭吃,而是她需要姜水清过去从精神上给她打气,可是很显然这个男人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似乎在他心里除了生产队就是煤窑,几乎把这个老婆给忘记了。
“搞定了。”一进屋,他就对廖平说,可是廖平背朝里,不搭理他。姜水清知道肯定哪里又惹了这个皇上,赶紧问,“你怎么了?”
“你不是很忙吗,赶紧去忙吧!我无所谓!”廖平语速很快,分明是带着气说的。
“我怎么又惹住你了?说出来,我改正!”姜水清似乎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你永远都是对的。我没事儿!别理我!”
天不亮,廖平和廖朤姊妹俩就起床准备去赶考,姜水清也没闲着,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哪里得罪了老婆,所以他也赶紧起来,准备送她们去考场。等两个人吃罢饭,准备出发的时候,廖平说,“好了,不用你去,我和老三骑车过去就行!”
“我都给李桐说好了,住宿吃饭他安排!”
“谢谢你费心了,我们可以回来住。中午娘已经给带了干粮!”
廖朤推了二姐的那个女车,廖平就把姜水清手中的自行车,一把夺了过去,二话不说,出了大门,匆忙而去。
姜水清想不通,就算是自己哪里错了,总要给个说法,就这样生闷气,何必呢?不过,他也知道,这姊妹俩最关键的时刻到了,随便她们吧,只要能考个好分数,自己受一点窝囊气也没什么。
三天很快过去了,考试结束,廖平突然阴转晴,似乎心情大好,对待姜水清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每天跟在姜水清的后面,要是姜水清下地干活,她也妆模作样地去干,只是她已经好多年没有下地干活了,手已经很生,好多农活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操作。煤窑上,大家伙见到廖平伙同姜队长一起过来,大家伙就起哄,“嫂子,这是担心姜队长跟人跑了!”
廖平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嫂子,晚上在家还没有亲够,还要到这里来炫耀你们的亲密,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汉活了!”
廖平同样只是笑笑。
当他们来到后勤办公室的时候,廖平见到了四楞子,“廖平,考的咋样?能中不?”四楞子和廖平关系亲密,所以问话也不讲究方式。
“随便,中不中无所谓!”听廖平的口气看来是考的不错。
“想好了,准备去鼎州大学吗?”
“鬼才去那个地方呢!”廖平第一次这样说鼎州,过去鼎州可是她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因为她婆婆家在那里。
“口不照心!”四楞子才不会信呢。
“四楞子,你过来,我跟你说,”廖平就拉了四楞子到外面去。“咋样,找到合适人家没有?”
“你说啥呀?我都说了,不嫁人了!”四楞子在煤窑上觉得过得很舒心,确实没有把自己的婚事当成回事儿,在她心里就想找一个和姜水清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