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打算回城里工作了?”贺仙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姜水清也不知道这个建立嫂子到底想说啥。
“应该是吧,至少眼下这样子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姜水清也同样不假思索地说。
“那呀,还是要再续一个暖脚头的,一个人日子不好过!”
“中啊,那就看嫂子给介绍一个你们村的大闺女啦!”
“人家黄花闺女谁嫁给你呀?”贺仙女觉得自己太可笑,自己先笑了起来。
“随便,只要嫂子你觉得合适就好。”
“那可说好了,不带开玩笑的!”
“对呀,嫂子见我经常开玩笑吗?”姜水清说不开玩笑,其实心里还是在开玩笑。要是想找个人结婚,他身边不乏其人,随便哪一个他都觉得可以。反正这一次廖平的事情给他了一个很好的教训,过日子和谈恋爱就是两码事儿,一个是实实在在过日子,一个是浪漫地挥洒感情,两件事儿本身就不能合二为一。可是,过去这些年自己太年轻,把生活理想化,所以离婚也是正常的。只是离婚对婚姻双方的当事人以及双方的家庭和朋友伤害都很大,就是这么长时间了,姜水清想到婚姻就会有恐惧症。反而他有时候觉得和吴碧霞那样没有没心没肝的人相处倒是挺开心,大家谁也没有心理负担,谁也不欠谁的。同样,对于龚明他也觉得不错,虽然有妈妈的作用,但是保持一种朋友似的联系,偶尔探究一下心迹,吹个大牛,也不愧为一种生活的选择。
“不开玩笑了,我生活的圈子里哪会有你姜队长看得上的人呢。说正经的,我还想回到咱们煤矿上,不想在这里搞什么资源普查啦,太没意思。除了看报就是喝水,一个月也不知道会不会干上一两天正经事儿呢!”
听到贺仙女这样说,姜水清还是觉得这个嫂子看来还是一个实干家,不喜欢干坐不干事儿,就说,“反正你也不是正儿八百调过来的,只是暂时帮忙的,等到这个办公室撤了,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回去。要是现在就闹着回去,对咱们村里影响不好,再说,代主任,也,”
“队长,别说代主任,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真的,我就是想回去干销售,我觉得咱们煤矿有奔头!”
“中,知道了,你就先干着,回头我问问,看看你们这里到底需要多长时间。要是长了,我就想办法把你要回去。”
“那就是谢谢姜队长了!”说完,贺仙女四处看看,她要说的事儿都说完了,再说天也很晚了,夜也很深了,她看到姜水清都打了几次哈欠,所以就磨磨蹭蹭地说,“那队长你歇着吧,我走了!”她嘴上说走,可是屁股就是不挪窝。
“行,明早我还要早起呢,你也一样!”姜水清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管贺仙女动不动窝,只管去脸盆架上取了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接着就是准备脱鞋的动作。看到这样,贺仙女也不得不站起来,再次重复了一句,“我走了,你歇着吧!”
这一次,姜水清走到门口,替她开了门,说,“嫂子,慢走,外面黑!”
贺仙女出去了,姜水清上床。本来挺瞌睡的,可是这么倒在床上是又睡不着,他想着贺仙女,本来他以为今天她会谈谈离开魏长顺家换个生产队的事情,可是说了大半天,已个字儿没提,看来这事儿魏长顺出面已经说服了他这个儿媳妇。至于贺仙女说的想回去方庄煤矿,姜水清不好判断是真心还是没话找话。
不远处的公鸡叫醒了姜水清,他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六点钟。不过,初冬的六点,天还是黑的,姜水清想家了,他想早一点回去见到妈妈。下乡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非常想家,比起当初他来下乡的时候还要想。那时候想家只是因为刚来的时候生活不习惯,可是现在他想家是很想把自己苦恼说给妈妈听。所以,他赶紧起床,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扛了那一袋红薯,就到了大门口的汽车站。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虽然远处依稀朦朦胧胧的,但是对面可以看到彼此的人脸。
在车站,姜水清还真看到一张熟悉但又不是很熟悉的脸庞。“这不是方庄村儿的姜队长吗?”一个男人瓮声瓮气地说。
姜水清放下袋子,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真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看人家连名字地址都说出来了,应该不是一般的熟人,他也只有点点头,笑了笑。“这是要去哪儿呀?”
“小美打电话叫我去一趟,送点钱过去,同时还说再去找找你同学,叫什么来着,是医学院的。”
姜水清想起来了,这是方小美的爱人,曾经见过几次面,只是每次见面他都是不说话的,他就赶紧说,“吴碧霞,医专医院的实习医生!”
“对,对,就是吴医生!”这男人大个头,说话也温厚,姜水清对他的印象不错。
“正好,我也是要回鼎州家的,一路!”
“那就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到了鼎州你得给我说说坐几路车才能到精神病院呢!”
就这样,姜水清路上算是有了个伴儿。说也奇怪,过去从公社这里上了车,到了县城一定会有空座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不但在县城没几个人下车,反而上车的人更多,似乎都要把车厢挤爆了。姜水清和小美爱人只有站着,想动一下都困难。
终于到了终点站,汽车刚停下,就听到有人吆喝,“司机,快点儿开门,都憋死了!”
其实姜水清知道,大家都憋得很,不光是挤得不出来气,下身也想解决问题,车门开了,每个人都像是放羊一样,匆忙跑下去找厕所。
姜水清从车上下来,一时间见不到小美爱人,就在那里等,他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厕所了,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人,大概害羞,说是上厕所有点不雅观。可是他等了四五分钟,上厕所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汽车上的行李也全部从车顶卸了下来,可是就是不见这个男人回来。姜水清这里有这么一大袋子红薯,也没法出去找他,心里就特别着急。他所能做的就是一个字儿,等。可是又等了十分钟,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把自己忘了,单独去了公交车站。于是他就准备扛上红薯,找个山轮车,拉自己回家。这时候,他看到那个男人在另外一个穿了车站制服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走了过来,姜水清赶紧向他招手,走近了,那穿制服的人问了一声,“他是你的熟人?”
“对,我们一路的!”
“他叫啥?”
姜水清傻了,说了一路的话,没有问人家的姓名。姜水清急中生智,说,“方小美!”
“好吧,下次不能这样了,出了站,再进来,就必须买票的!”说完,那制服男走了。
“姜队长,真对不起,我从厕所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人群出了车站,可是等我发现自己走错了,拐回来,怎么说人家都不让进来,并且说必须再次买了车票。最后我都要给他们跪下来了,总算是碰到了这个好心人,看到我不像是逃票的,才陪了我过来。没想到啊,这里这么多车这么多人!”
“走吧,你还是把我的名字电话记一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好找我!”姜水清说了名字和电话,然后问,“你呢!”
“我家里没有电话,我在机修厂工作,要公社总机就能转到机修厂!”
“名字呢?”姜水清实在没办法只得这样问了。
“啊,对了,我叫洪涛,洪水的红,浪涛的涛!”
姜水清他们出了站,先是找了一个三轮车,把那袋子红薯放上去,然后一起把洪涛领到二十二路车站那里。
家里没人,姜水清觉得很亲切,自己动手弄了点吃的,就烧了开水,插上门,在大洗衣盆里,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一时间,他觉得神清气爽。他就想拨个电话给郝发财,把县里的会议精神给他透露个消息,可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儿也不急,反而电话里也说不清,根据姜水清的想法,这种事儿说不了要三五年时间兴许会正式实施呢。
在家里憋了一天,他才发现这人要是没事儿干太悠闲,也不是件好事儿。首先,是时间过得太慢,其次,是对外界一点不了解,其三,就是太无聊。他尝试了几次,想出去到医院里找吴碧霞,可是总觉得不合适。他知道吴碧霞太热情,要是见了他,很难应付,虽然他也想接受她的热情。可是他知道吴碧霞是奔着结婚为目的的,尽管他如今不大同意恋爱的人一定要结婚,可是大家都知道假如只恋爱不结婚,那就是耍流氓,姜水清可不想让被人看成是一个流氓啊!
看电视,听收音机,还有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套松下音响,算是陪他过了一天。晚上,妈妈回家了,见到儿子真的回来了,还挺意外,“水清,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也是说说而已呢!”
“妈,我特想您!”姜水清掩饰不住自己想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