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岳父去世后不久,岳母就得了脑中风,半身不遂,偏瘫在床上已经两年多了。刚开始,是她大女儿在家里伺候,可是现在人家需要回家种地,你知道的,不是包产到户了,她家里有十几亩地,不回去不行。我没办法就临时请了一个小保姆。”
“不是说四个女儿的吗?”
“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子,一个在鼎州师范读书,到了明年就该毕业了。还有一个最小的才十五岁,再有一年才高中毕业!”
“听组织上说,他们给你安排了工作?干啥的?”姜洪最关心儿子自己的事情。
“我算是生产队的队长。只是,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姜水清不想说这次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只有含混过去。
“什么不知道怎么样啊?出什么事儿了吗?”姜洪是是谁呀,是高级干部,太能察言观色,儿子这么想蒙混过去,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爸,包产到户的事儿,反正你也不懂,等以后你有时间,你到我们村去看看,到时候我给你好好说说。爸,你这些年到底都是在哪里呀,我和妈妈通过各种办法,都查不到你的任何信息。”本来姜水清还想说就因为爸爸的问题,自己没有能够去上大学,可是话到了嘴边,被他咽回去了。
“孩子,你看爸爸不是挺好的吗!过去的事儿,让它过去,我重新出来,能够为国家工作,也是一种幸福。你能够扎根农村,爸爸听了很感动,我知道很多下乡的知青都回了城,可是情况并不是很好。你要是能够在农村干一番事业,爸爸支持你!”
听到姜洪一见面就这样表态,姜水清深受鼓舞,这比见到爸爸给他任何礼物都高兴。“爸,我还没说完呢,在我们生产队里,还有一个小煤矿呢,开始是我筹办的,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一年生产十万吨煤炭不是没可能的!”说到煤矿,这是姜水清最引以为自豪的事情。
“行,等我熟悉一段工作,一定要安排时间回去看看方庄村的样子!”
父子俩不知不觉已经谈了大半天了,姜水清的肚子早都咕咕叫了,可是见到父亲的激动和幸福,让他说话停不下来,他宁愿忍住饥饿也要和父亲多说几句。一直到门外曹主任进来,说,“姜副省长,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要不要通知他们送上来呀?”
“也行,简单一点,你们一起吃!”
匆匆吃罢饭,姜水清就问姜洪,“爸,要不我把水红叫过来见见你?”
“晚上吧,我下午还要参加一个省政府的办公会议。晚上八点钟以后,你带水红过来。但是,只是水红过来!”说到最后,姜洪专门强调了一下,只有水红,姜水清还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姜水清回家去了,家里没有人,他直接给妈妈办公室挂了电话,“妈,你几点钟下班?”
“水清,你没事儿啦,出来了?”电话里,田茗激动万分。
“妈,你都知道了?”姜水清也不隐瞒。
“你出事当天廖平的那个妹子就打了电话给我,让我想办法找到你,可是我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没人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算了,不说了,孩子,我这就回去,你在家里等我,千万不要出去。”
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机咔哒一声,断了线,田茗作为母亲肯定更着急见到劫后余生的儿子。
姜水清就顺势拨了个电话给水红,可是这个时候是姜水红上班的时候,人家没法通知,只是说见到她回来的时候,顺便告诉一声。姜水清多少有点失望,自己已经给爸爸约了晚上八点钟过去见面的,这要是找不到水红,晚上岂不是不能让爸爸见到已经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儿了吗。
在等待妈妈回来的期间,他还给范轶箧打了个电话,“喂,范科长,我是姜水清!”
“你这家伙,我以为你失踪了呢,这么长时间也不联系,大家都说要报案呢!”范轶箧也开了一个玩笑,可是这个玩笑无意中说到了姜水清的点子上。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儿了?”姜水清反问道,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水清,怎么,你真的出事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我爷爷还说你爸爸要复出工作呢,我本来想等爷爷告诉我确实消息的时候,告诉你一声呢!”
“怎么,想让我感谢你,对吧?我也告诉你,我已经见过我爸爸了!”姜水清多少年都没有今天这么骄傲,说到爸爸,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就像是别人都有爸爸,而自己没有爸爸一样。
“真的?你爸爸已经出来工作了,干啥的?”
“干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后能够和爸爸一家人团圆了!”姜水清不想说爸爸的工作。
“你拉倒吧,我这就打电话我问爷爷,半分钟的事儿,你就装吧!”说着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拨号声。姜水清知道在范轶箧的办公桌上有两台电话,一台内线,一台外线直播的,他这样做完全是有可能的。
“算了吧,还是我告诉你吧,这也不是啥秘密!”姜水清就在电话这头说,可是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范轶箧的声音,似乎正在和他爷爷通话。姜水清就觉得这个玩笑开大了,再说,这个范轶箧过去的性格不是这么急,怎么当了一个小领导就改变了性格呢!
这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就听到范轶箧大声说,“姜水清,这一次你算是抖起来了,一下成了省领导的子弟了,我看,说不了明天你就就得搬到省委家属院里去住了!”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姜洪的事情。
“说吧,准备怎么请客?”范轶箧不依不饶。
“老规矩,还是你组织,通知我就行!”
“那好吧,我要是找了高档的饭店,你可不要赖账啊!”范轶箧收了线,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他爷爷准备退下来了,他能够有今天这么快从普通一个大粪工升到副科,再从副科不到两年就转成了正科,这对于一个二十七岁的人来说是不是太快了,可是再往后他知道说不定这一辈子就在这个正科级踏步不前了。可是,姜水清这家伙不一样,他虽然还不是什么科级,可是他开煤窑,有钱呀!再说了,弄个正科对于一个副省长来说,根本不用他动嘴,自然会有人帮他安排好这一切的。
且不说范轶箧心理上的不平衡,这头田茗快速到家,见到儿子,就拉住他看来看去,觉得儿子穿了一身得体的西服,精神很好,满眼的喜气,就问,“水清,你这哪里是被关起来了,明明是疗养了吗?”田茗也开了一句玩笑。
“妈,确实是关了起来,只不过不是公安的那种关法,只是暂时失去几天自由罢了,吃喝都没啥问题,所以你儿子等于是休假了一个星期!”姜水清也是故意淡化问题的严重性,他同样不想让妈妈为了他那几天的禁闭生活担忧。
“那就好!也不知道你们队里的情况咋样?听你那个妹子说,好像村里挺乱的,你有没有给他们打个电话,要不他们着急死了!”
姜水清这才想到方庄村,想到廖家,也许是见了爸爸太兴奋,他真的一时间把这些事情都给忘在了脑后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