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你们的亲人给你们交代了什么？”俩兄妹一进门，田茗在门口迎接，笑呵呵地问。

兄妹俩都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妈妈不知道这事儿吗，她怎么这么问呢？姜水红看看哥哥，不回答，换了拖鞋，从妈妈身边挤过去，进了自己的房间。姜水清不可能不给妈妈一个说法，就抱歉地笑笑，“妈，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我都上了年纪，没用的人了，能够知道啥呀？”田茗拖长音，给人感觉到是生气的样子。

姜水清过来拉住妈妈的胳膊，来到沙发上坐下来，“妈，别装了，我怎么看你比我们还高兴呢！”

“我有什么高兴的？我好心好意弄个家，就等着他回来的，结果呢，等了十几年，白等了。”这一会田茗真是不高兴了，就抱怨了一句，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 。

“妈，我不知道你们长辈的事情，我也不想过问。但是我想，既然爸爸回来了，他就住在二招，要不我带你过去见见他？”姜水清就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你以为他会见我吗？算了，随他去吧！不早了，你也去睡吧！”田茗起身，姜水清也起身，可是田茗又突然转身问，“你爸他一个人吗？”

“对呀！为啥不是一个人？”姜水清反问妈妈。

“去睡吧！”

姜水清转身走了一步，又问，“妈，晚上没有我的电话吗？”

“有，十来个呢！可是人家说的名字我都记不住，等着吧，要是真有急事儿，肯定还会打过来的！”姜水清知道妈妈刚才在门口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看来爸爸不回家她心里还是相当难受的。

家里的床铺睡起来就是舒服，一个星期了，姜水清没有这么睡在床上，突然有了床，就觉得这能够睡在床上也是一种奢侈。平常他从来没想过能够在床上睡觉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儿，可是今天不一样。开始由于心情兴奋，一直不能入睡，可能后来实在是太瞌睡了，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他醒来时，看了一下窗户外面，大太阳似乎已经照到了床上。姜水清知道，不是中午估计也差不多了，他翻身起来，家里自然没人，他看了小桌子上盖着的早餐，也不去洗脸刷牙，直接用手拿着就开吃了。

“家里真好！”这是从昨天到今天姜水清重复出现在他心里的想法。

这一次打击对姜水清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首先是他对周围人的看法。过去他对谁都很信任，哪怕是反对他的，都同样给予信任。他总觉得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目的，这很正常，只要你对他好，终归会改变看法，可是郝发财没有，这让姜水清相当失望。再有就是代主任，尽管他不认为这件事一定会是他安排的，但是他是公社的领导，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过去不是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吗？难道兄弟就是用来背后插刀的吗？当然，他也必须更正一下自己看人的方法，毛孩儿叔就是他完全看走眼了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挺他，并且还能独当一面，也许他在销售方面不是一把好手，可是他能够立场坚定，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起码的道德标准。姜水清心里既有一种感激的感觉，独自心里再说，假如有一天他姜水清能够飞黄腾达，一定要使用毛孩儿叔这样的人。

吃饱了，把碗筷往锅里一放，弄上水泡一会儿，这样洗起来容易一些。他过去打开电视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午间新闻，不小心拨到了省台，就听到新闻报道说了一句姜洪的名字。本来已经翻走，他又重新返回来，没错，的确是在播放省委会议的新闻，当然是会议做出了哪些重要举措之类的消息。这些姜水清不感兴趣，他知道对他以及他的那个生产队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的爸爸姜洪参加了这个会议。这是一个信号，相信不少人都能够看到的。

这个消息完了，姜水清马上转换到CCTV，他喜欢看看电视节目里那些洋气的外国建筑物和外国人的大鼻子。刚坐下，电话铃响了，并且是响得很急促的声音，姜水清接了，“谁呀，大中午的！”

“哥，你家到底在哪个胡同里？”廖朤着急地问。

“老三，你来鼎州了？”

“对呀，我就在你们家那条街上，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问了也没人知道。”

“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姜水清心里有点埋怨，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埋怨这个妹子。

“就是这里，有个小卖部，啊，对了，对面有个自来水管，还有两颗大槐树，很大很粗的那种！”

姜水清明白了，这里是他们过去住过的地方，也不知道啥时候这个老三怎么就记住了这个地址。马上说，“好了，你等着，我这就过来接你！”

“好的！”

廖朤服了人家电话费，就对身边的人说，“我哥说了，马上来接咱们！”

“你看咋样，我说了，你哥一定不会怪你的，你还不信。我敢肯定你过来看他，他心里高兴的很。每个人在出事儿的时候，最想见的就是家里人！”一个看起来富态但是白白净净的女人说。

“嗯，知道了，姐！”

“要不，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里面买点东西，去人家里手不能空着吧！”这女人就交代廖朤他们。

“不用，我们带了东西，都是我哥喜欢吃的！”廖朤指指另外一个男人手里的提包。

“那不行，那个不是礼物，万一家里还有别人呢！”于是这个女人还是进了小店里，买了两包菓子，一包奶糖，算是给姜水清家人的礼物。

不一会儿，姜水清到了，见到不是廖朤一个人，他多少还是意外，不过他心里确实很温暖，另外两个人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叔，你怎么来的？”姜水清拉住毛孩儿叔的胳膊说。

“没办法，我爹说，我是代表咱廖家的，说啥也要过来看看你呢！”

“席科长！”姜水清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席爱芳，只是碍于毛孩儿叔是长辈，必须先跟长辈打招呼，然后才跟席爱芳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这个姐姐招呼我们一起过来的！”廖朤赶紧介绍。

几个人乘了公交车，很快到了姜水清家里。一进门，招呼大家坐下，席爱芳和廖朤就去洗手间，姜水清就问毛孩儿，“叔，家里烟叶啥的还正常吧？”

“算是正常。只是郝发财那个龟儿子带了他们族里的那些人还是分了出去。”毛孩儿叔骂了一句。

“天下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早早晚晚的事儿。不过，他们姓郝的也没几户人家！”

“我说了你都不信，这人真是看不透。你知道后队吗，现在分成了两个队，魏队长他们家族基本上算是一个队，都已经把地分了，分到了各家各户，魏长顺也不当队长了，听说是要到大队去干的，可是还不知道结果。另外一半，那个吴凡圭，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他领着头，坚决不分家。你不在，他找了我好几次，说是以前给你说过，看看能不能和咱们前队合并喽！”

“叔，那发财叔他们单独成了一个生产队吗？”姜水清最关心的还是郝发财的去向。至于吴凡圭，他知道，可是在这里他根本决定不了，因为这牵涉到上面的政策。

“我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和魏姓的人说好了，只要大队支书同意，他们就加入。”

“你说，这符合政策吗？”姜水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当初一个贺仙女提出来要加入他们生产队，他也曾经私下问过老支书，可是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也正是因为这个，后来他有意让大姐和姐夫从岭上下来，算成他们生产队社员，他都不敢再问了。没想到这次这么大的变动，到底将来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准呢！

“水清，爷爷说，你要是身体还可以，能早点回去，先回去一趟，家里需要看到你，才会稳定军心，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我身体很好，那些人没有对我怎么样。放心吧，这两天，我把家里的事儿处理一下，马上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