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四廖静和新结识的好姐姐姜水红了。她们的理发店真真的是红火，这让两个女孩子怎么想都会想不到，从开业那天起，就好像是有人专门宣传似的，每天到这里理发的人都络绎不绝。一个月过去了，两个人坐下来算账，发现这个月还是挣了一千多块。廖静拿出来一半分给水红，说啥她也不要，“老四，这是你的店，我也就是觉得好玩儿，来这里帮帮忙而已。这个钱我不能收。再说了，你是靠这个过日子的，我和家兴都有工资的。你收起来吧，我真的不需要！”

“姐，别嫌少，等将来赚多了你可以多拿一些。再说了，我每天在你们家吃饭，光这个也得不少钱呢。我把这一半给我娘存起来，我哥给娘治病花了老鼻子的钱，如今我能赚钱了，我不能只让我哥花钱。”老四自从当了这个理发店的老板，说话办事儿开始像个大人了。

“把这些都给伯母治病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儿心意。”姜水红坚决拒绝，最后廖静还是把钱收了起来，拿回家交给娘。

“这都是你挣的？”娘拿到这么多钱，听说是小女儿挣的，心里那个高兴，一激动就多说了一点儿话。

“娘，你看你要是想说你能说多呢，你要大胆地练习，争取早一天能够和我们一样说话。”廖静自然高兴，就鼓励娘多说话。

“孩子，娘想家！”这是娘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真心话，她早都想说了，可是看着孩子们为了给她治病，跑前跑后的，也不忍心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可是今天只是自己女儿在这里，也就大着胆子说了。

“娘，这事儿我必须跟我哥说！”廖静知道要想回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娘身体恢复得不错，可是距离人家专家说的情况还有不少差距。

“你问问你哥。别说我想回去！”娘吃力地说出她的意思。

“放心吧，我知道！”廖静也不笨，怎么也会把这个意思表达明白的。

星期天，姜水清回去公寓，见到老三老四都在那里高兴地讨论着家里自留地的事情，他很好奇，就问，“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我们家自留地的事儿啦？”

“哥，不是我，是娘，想知道咱们家自留地开春都种了什么？”老三抢着说。

“不是娘想知道，是我想知道。”廖静赶紧纠正。她答应过娘，不能说出她想回家的意思。

姜水清笑了，这一下他更不信了，这个老四如果说能够想起家里自留地种啥庄稼的事儿，那才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呢。他笑笑，“娘，你是不是想家了？”

娘靠着沙发坐着，觉得脸上还有点无奈，不过水清问了，她不能不说话，“也不是，我就是想着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家里乱成了啥样子？”

“这样吧，过几天就是清明节，咱们安排回家里给俺爹上个坟，顺便看看家里的东西少没少？”姜水清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也就是这个清明节了。

听说可以回家，一下子娘脸上乐开了花，那是发自心底的高兴。她一激动，就要站起来，好像她忘记了自己一条腿用不上劲儿，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把那条平时不能动的腿挪到了沙发下面，手摁在了沙发扶手上就要起来，一下子被廖朤看到了，“娘，你这是要干啥？”说着，她就过来扶了娘一把，娘站起来了！

几双眼睛都直直地看着，太神奇了！

“娘，我今天就给专家说，我们过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奇迹？”姜水清太激动，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心情。

“娘，你慢点，挪动一下脚步！”廖朤架着娘的胳膊肘，想让娘抬一下那条病腿，在众人注视下，娘怎么用力好像那条腿像是灌了铅，根本挪不动。大家都又是一阵失望。

姜水清还是给童秘书打了个电话，约了专家，一定要把情况让他知道，可能的话，过去让他诊断一下。

很快，童秘书回话了，专家说这是正常情况，这说明这半年多的治疗还是很有效的，要是继续保持治疗，这样下去，要不了半年估计这条腿就能有感觉，可以借助双拐走路也说不定呢！

姜水清听了很是兴奋，他知道有了这些迹象，娘的腿肯定有救了。

清明节到了，大家都挤在那个小型面包车里，开车回方庄村去。姜水红为了凑热闹也跟着她们一起回去方庄村。

山里清明节的天气多少比鼎州还要冷一些，虽说迎春花已经开了，但是气温还是很低。在城里喜欢俏的几个女孩本来已经把棉大衣都撂在了家里，根本就没带，可是在这个山沟里，气温可是低多了，没办法，她们就翻箱倒柜把过去早已不穿了的?头小棉袄翻出来穿上挡寒。

汽车拉着岳母娘一起去了廖硄的坟上，见到这个已经看起来和其它祖坟没什么区别的坟堆，岳母娘抑制不住内心的感伤，居然当着孩子们的面哭了起来。还好，姜水红跟着，她好说歹说算是把老太太劝住了，大家赶紧从坟上回家，不能待在这地方了，否则娘看到那里坟堆心里就会难受。

家里好长时间没人住了，上次回来还碰到了廖凤，好赖还算是有点人气，可是这一次，一个人没有，屋里开始有了蜘蛛网，看上去好像几辈子没住过人的样子。“水清，我能不能不回去了？”岳母娘看着这个女婿儿子，祈求似地说。

姜水清很为难，她知道娘想家，终于回来了。可是，她如今身体正处于恢复的关键期，在这里不主动治疗，岂不是前功尽弃吗？他很为难，“娘，这样恐怕不行吧？”

“哥，婶子不想回去，也可以在这里养啊，反正都一样，，不就是按时吃药，按时锻炼，按时按摩，这些我都掌握了，别的也没啥特别的 ！”山妮儿就站出来说话。

姜水清看了山妮儿一眼，就把她叫了出来，“山妮儿，你告诉哥，是不是你不想回城里了？”

“不是，哥，我才想回去呢。城里多好哇，我是看着婶子在城里不舒服，才会这样说的。你们不知道婶子早就想回家了，每天晚上她都念叨，就是想家。哥，我觉得你还是让婶子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吧，否则她腿病治好了，得了精神病也说不定呢！”这个山妮儿在城里大半年，如今也知道多了，也变得很会说话了。

姜水清觉得山妮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娘能够开口说想待在家里，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说出来。姜水清思来想去，最后跟廖朤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娘在家待上一个月，然后再接回城去。

离开前，姜水清招呼大家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去换了面粉，磨了玉米糁，还让司机开车去了一趟公社的集市，专门买了青菜，才算是放心地离开。就在他刚离开村子，就被毛孩儿叔追了上来，姜水清透过汽车玻璃窗看到毛孩儿叔，就叫停了汽车，他赶紧下来，站在路边等着，“叔，还有事儿吗？”

“水清，家里人多，我没法给你说。家里出了两件大事儿。一个听说是你入D的事儿，好像大队支书那里没通过。”说到这里，毛孩儿看了水清一眼，发现他基本上没啥反应，就说了第二件，“公社凌主任，不，凌乡长来过了，说是咱们这里有人告状，这一次一定要执行上面的政策，落实包产到户，我看这一次我们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告状，谁呀？”姜水清也开始警觉。

“过了年，有几家确实找我说过，想分出去单干，可是当时我没同意，主要我看他们犹犹豫豫的，也不像是真的想分出去。”

“过年前分红没分吗？”姜水清问。

“分了，你不是给打了钱吗，都按照过去的规矩分了，大家伙儿还挺高兴的。谁知道这几户人家是咋回事儿？”

“叔，你问问队里的其他几个干部的意思，我个人想法是如果有人愿意分出去，就让他们单干，但是咱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分出去容易，将来有一天他们要是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水清，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万一更多的人想单干咋弄？”毛孩儿知道也许单干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很多人私下还是有种愿望想试试，这是人的陋习，不管好坏都想尝试。最关键是单干比较自由，不用听队长派活儿，高兴了就去地里干一点，不想干就在家里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