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小妈景晴和妹妹杏儿,姜水清也没办法,虽说心情不好,兴趣不高,可是花了这么多钱来了,也不能空跑一趟。于是,他就打了电话给童秘书和小梁秘书,打听一下景晴老家的地址,毕竟秘书比他这个儿子比家里情况更清楚。可是两个人都说很抱歉,过去没有注意过这个事情。这样姜水清就不得不打消了继续寻找景晴老家的想法。不过,他对于这里的景区还是很感兴趣,和龚明一起花了两天的时间游览了一下名山大川,说实话,他觉得这里的自然景色比起方庄村要好了很多,葱茏苍翠,郁郁勃勃,如诗如画,犹如人间仙境。不过这种情景姜水清这个四海为家的人也没觉得十分稀奇,只是他这一次和过去看景不一样,他特别专注和收集了景区的导游路线图解说词配套设施等一系列与旅游相关的资料,最后还是满意地离开这个地方,回到鼎州。
在飞机场,他接到妹妹姜水红的电话,“哥,你最近在鼎州吗?”
“在呀,怎么了?”
“家兴说想过去看看你!”姜水红乐呵呵地说。
姜水清才不信呢,不过听到亲妹子这样说,心里还是挺高兴,就说,“叫他过来吧,我一直都在呢!”
收了线,姜水清还是琢磨了一下这个妹夫到底是来干什么。听说他回到老家那个城市以后,转业到了地方,可是他并没有到分配的单位去上班,而是直接来了个停职留薪,下海办起了工厂。这个姜水清也不觉得奇怪,那个沿海的城市,因为收到历史原因呢,过去曾经还有许多人或者下南洋,或者去跨洋过海到了欧洲美洲讨生活,如今开放了,受到外来亲戚朋友的影响,他们哪怕手里只有一万块钱,都一定要下海当老板。至于妹夫具体是做什么产品的,经营情况怎么样,姜水清不太清楚,这一次来会是推销产品的吗?还是缺钱了来化缘的?
姜水清想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挺期待这个妹夫的到来。如今爸爸去世了,妈妈常年跟两个孙女儿在巴黎待着,几乎就不想回来。仅有的小妈和杏儿还失踪了,能够和这个妹夫经常保持走动,聊聊家常,心里也会挺高兴。过去姜水清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自从姜洪去世,他离开县长的位置,忽然觉得这些亲情在生活中的重要性。这也是他为什么答应陪龚明回到她安徽老家去走一趟的原因。不过,姜水清有时候也会感觉到自己不像从前那样精力充沛胆量过人,如今遇到任何事儿,总是要思前想后,不明白这是更加成熟了,还是进入了中年的标志。但是有一点,对于家庭的温暖,他更加渴望。
根据说文解字,家是女人养头猪的地方,虽说如今城里没有养猪的,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家还是时刻在告诉自己,有个房子,有个女人,才算是有个家。可是姜水清目前虽说和龚明也算是同居关系,可是那只是为了解决身体的饥渴,并没有多少家的归属感。所以,他心灵深处还是期望有个家。
那么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很容易到达,就是放弃这里的一切,到巴黎去,有妈妈,有爱人,有孩子,可以尽情享受家庭和亲情的温暖。可是同样也有很明显的缺点,这样他就会失去了自己终生追求的事业,同时也还要每天面对那个夺去了他妈妈的那个男人,Liz。这一点他是没法忍受。假如不这样,另外一条路,就是认真地在国内呆下来,重新考虑组成家庭的问题。这样就需要解除和廖朤的婚姻关系,重新考虑选择一个生活伴侣。或许是龚明,或许是潘月曦,或许是第三人,他不清楚。这也同样有一个弊端,是他不想去触碰的。两个可爱的女儿,他不想离婚以后,让云翼和云飞面对一个继父生活。对于这一点,他也和廖朤详细讨论过,廖朤态度很明确,假如真的离婚,她确定会再婚。这也说明廖朤心里已经有了目标。这一点姜水清可以理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之谈,虽说廖朤不是吃饭的问题,可是她还年轻,刚三十出头,正是人生的大好时光,想让她带着两个孩子不改嫁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加上在巴黎生活这么多年,她已经完全西化,接受了当地的婚姻观念和文化习俗,她已经没有了华夏文化从一而终的思想。想起这个问题,他也十分地苦恼。
所以,没有选择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不是说达不成协议就先挂起来吗,既然政治家军事家们可以这么做,姜水清当然也可以这么做。
春节假期结束,鼎州大街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这说明一切又恢复到假期前的状态。清水公司按照计划,就要搬到县城去办公了,大部分人还是同意跟着公司走,因为他们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不少年,知道清水公司的待遇好发展前景好,也许从县城到鼎州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并且不能每天回到家里和家人们见面,可是想到报酬和未来的前景,还是选择跟公司到县城里去发展。
龚明已经着手安排搬家,姜水清就建议联系燕九的车队来负责运输,龚明说,“不行啊,我们这些家具和电气设备到了县城还要继续使用呢,他们那些司机既不能帮忙搬家,还个个都是大老粗,把我们东西弄坏了怎么行?不行,还是多花一点钱找正规的搬家公司,看起来是贵了,其实算起来是我们占了便宜!”
芝麻点儿的事情,姜水清也不想跟龚明意见不合,也就随她去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答应了贾桂玲回到县城和燕九他们一家一起见个面呢,所以,回去之前就打了个电话,告诉燕九他回县城家里的时间。
不到两个小时,姜水清就到了家,进门,就看到燕九和贾桂玲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坐。看到姜水清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姜队长,这么快就到了!”这是贾桂玲说的话。“兄弟,你肯定是飞回来的吧?”这是燕九。
姜水清是第一次正式见到他们女儿的,先是跟大家点点头,然后就来到小女孩儿身边,拉住手说,“你叫啥名字呀?”
小女孩认生,想挣脱可是又不敢,嘴角就开始撇了起来,贾桂玲就赶紧说,“这是舅舅,丑儿,赶紧叫舅舅!”
姜水清听了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夫妻俩对这个姑娘是多么的溺爱。在老家,只有特别娇惯的孩子才会先取一个小名,越难听越好,不论男女,所以男孩叫毛蛋狗蛋一类的特别多,女孩就叫妮子丑儿之类的。这样一直到了该上学读书了,才会起个正式的名字,所以称为学名。过去学名好多都是先生或者老师给取的,现在不一样了,一般父母都有了知识,就会自己起个名字。近几年,农村有了计划生育,孩子还没生来往往就需要起一个名字,因为需要办理准生证,等生来以后,立马就要拿着准生证到派出所办理户口登记手续,否则晚了,可能会被罚款的。
“丑丑,大名叫什么呀?”姜水清再问。
“妈妈说还没有想好呢!”丑丑终于说话了。
“这孩子,在家里不是说好了,让这个舅舅给起个名字的吗?”贾桂玲再次说。
本来刚才就阴沉着脸的燕九,这时候听到贾桂玲第二次说姜水清是舅舅,就忍不住了,“丑儿,是叔叔,不是舅舅!”
燕九这么一说,贾桂玲就觉得自己没了面子,站起来在燕九毫无防备的情况,啪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声音很大,屋子里人都听到了,贾桂玲还觉得不解气,大声嚷嚷道,“不说话能把你当成哑巴卖了吗?”
燕九就像小孩儿挨了打一样,四十多岁的汉子,捂着脸蛋,低着头,不说话,姜水清就觉得贾桂玲这样也太过分了。不过毕竟好久大家不怎么来往,他也不好说什么,至于是舅舅还是叔叔,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只要家里大人关系好,小孩子们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当然,要是他当家做决定,他认为燕九是对的,虽说贾桂玲和自己是一个村里的,可是几乎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更无任何血缘关系,非要说有的话,也都是从山妮儿那儿论的,可是那也是很远的干亲戚了。可是燕九和姜水清不一样,他们算是正式拜把子兄弟,燕九的孩子叫一句叔叔很正常。
这只是姜水清的想法,可是他不知道贾桂玲心里永远都把姜水清看成第一位的。虽然她怀孕了,离开了清水公司,从姜水清的视线里消失了几年,可是伴随着燕九和贾桂玲他们夫妻关系的淡漠,贾桂玲越来越清楚自己当初要这个女儿的决定是错误的。离开清水公司更是错上加错,这也造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张。加上这几年运输公司的竞争异常激烈,清水公司把业务都转了出来,燕九这边经营情况十分不好,不能说马上就要倒闭,可是距离倒闭恐怕也只是一步之遥。
“妈,你要打俺爹!”大家都在愣怔的时候,一旁的那个儿子过来抱住贾桂玲的胳膊。这个儿子就是姜水清见过的生病住院时贾桂玲伺候的那位。
“去,离远点,你是不是也想挨打?”说着,贾桂玲就举起了另一只胳膊。
男孩儿大概是怕了,就慢慢松开胳膊,躲到燕九身后去了。
这情景都被岳母娘看到了,就出来招呼,“四楞子,带着孩子们来我屋里耍儿,他们外守人肯定有事儿,让他们说说话!”
保姆也过来,连拖带拽,贾桂玲和女儿进了娘的房间。
“去,出去耍去!”燕九看到儿子还在,就吆喝一声。那男孩儿无奈地走出了门。姜水清本想叫住,可是觉得十来岁的男孩儿了,出去转转,也丢不了的。反正他知道这小两口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燕经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姜水清很为燕九抱不平。
“她有气,我知道,生意不好,天天亏钱。年前她都说让把公司兑出去,好赖还可以换几个本钱回来,可是我舍不得。可是过了年,好多司机直接不来了。你说我接下来该咋弄啊?”
“都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呀?”姜水清就埋怨道。
“我说要来,可是她不让,她说当初离开清水公司就是错误,如今出了问题,没脸回来找你。”
“那今天不是还是来了吗?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兄弟呀?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忘了当初你说的这些话吗?”姜水清说的这些话,燕九怎么能忘,那是在姜水清毕业后到县里来接手戈庄煤矿时,两个人结拜兄弟时他说的话。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当时就送了一辆二手桑塔纳给姜水清使用,后来作为戈庄煤矿的资产充了燕九的股份。
“水清,我咋能忘呢。你不知道,这没结婚的时候,想得到一个女人,觉得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是结了婚,一切和当初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儿。今天你都看到了,这还是当着你的面呢,要是在我们家里,还不知道会闹成啥样子呢。也是因为这个,我那个老大,就住在学校不回来。”燕九轻声跟姜水清倒苦水,眼圈都红了,姜水清见了,的确是为燕九难过。不过,燕九娶了贾桂玲这样的女人,太有能力了,不受气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也许这里边有其它因素存在,可是姜水清不敢说出来。
“你说老大住校?不是在城里上中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