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马蹄表响了，姜水清懒洋洋地伸出一只胳膊，在表上摁了一下，铃声立马停止。他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心里想着，再赖五分钟，然后起床，三分钟上厕所，两分钟刷牙，然后开车去单位，顺便路上买份早餐，七点五十准时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这样算了两遍，他忽然想到楼下客房里还有一个人，就翻身起床，按照他计划好的节奏，完成上述规定动作，几个箭步就下楼到了客厅，可是他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朝餐桌上一看，煎蛋，豆浆，油条。他意识到这是杜娟准备的早餐，可是看样子只有一份，他朝屋里叫了两声，“杜娟！”没人答应。姜水清认为她肯定出去忙了，就坐下来吃早餐。吃完早餐，一看表，时间不多了，开门出去，开车上班。

“姜市长，早哇！”桑朵已经到了，当他一只脚迈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桑朵就打招呼。

“这么早？”姜水清觉得自己今天来晚了。

“正常啊！”桑朵笑笑说。

“怎么样，昨天在我们老家累不累呀？”姜水清把手提包放下，慢慢从中掏出来一些文件和笔记本电脑。这个电脑是上次廖朤带孩子回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姜市长，你挺时髦的吗？竟然还是戴尔电脑？”因为桑朵是第一次看到姜市长带了手提电脑，觉得有点稀罕。这种东西过去她在领馆工作的时候见过，一直都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手提电脑，可是到如今都没有如愿。

“我太太的礼物！”姜水清有点自豪地说。不过，话一出口，他立马后悔，是他太太没错，可是他知道从法律上讲，廖朤已经不是他太太了。因为龚明已经和他办了结婚证。不过这是他内心的活动，桑朵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看来你太太对你不错嘛。哎，对了，姜市长，这些天了，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你太太呢？”

“出去旅游了！”姜水清这次说的是龚明。

“作为市长太太真幸福！我那天去了你家，能够有这么好的房子，应该你们家很有钱吧？我看其他领导都住在我们市政府分配的家属楼里呢？”桑朵对姜水清的家庭背景还是有些怀疑，因为她所了解到的姜水清，父亲是省里的领导，自己曾经做过县长，后来休闲在家，兼任清水公司总经理，如此而已。

“你也可以呀。将来找个有钱人嫁了，当个专职太太，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每天踩着点上班。”说到这里，姜水清忽然觉得，就是，这个桑朵自身条件也不错，为什么会从外交口跑到鼎州来工作呢？再说，这么大年龄了，还不结婚，也太不正常了，“桑朵，你在领事馆做秘书，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这个呀，”桑朵做了一个鬼脸，“不能说！”

“给我还要保密，如果需要我可以调你档案过来看的！”姜水清就多少威逼一下。

“真不能说，我们是有纪律的。”桑朵也就正式起来，她不想让自己的上司误解了什么。

“好吧。今天日程怎么安排？”

“上午，啊，对了，也就半个钟以后，招商局的刘冰儒过来跟你汇报工作，我差点儿忘了。下午书记召开常委会！晚上，自由活动！”这就是桑朵的工作风格，很严肃的话题，到了她嘴里，总能搞出一点儿新花样。

这时候，听到手机铃声，姜水清就掏出自己手机，发现不是他的手机，那么他就看了看桑朵，说，“你的手机？”

桑朵觉得不可能，平常进市长办公室都是专门把手机放在自己屋里，不能在这里使用手机的，可是她还是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结果不出所料，正是她手机在响，她朝姜水清点头表示歉意，然后拿着手机出去了。可是刚出门，听到她说了两句话，就回身进来，“姜市长，找你呢！”

说话，她把手机递给了姜水清，姜水清拿住手机，看了，红色，有个小天线，这么小，像个儿童玩具，他还是赶紧放在耳朵边，问，“谁呀？”

“姜总，怎么是你？那个桑朵呢？”

“你是谁呀？”姜水清还没弄明白对方是谁。

“我呀，昨天才见面的，赵力！”对方提高了声量。

“你说，什么事儿？”姜水清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秘书给他上了一个套。

“没事儿，可能是我打错了电话。算了，我挂了！”

对方匆忙收线，姜水清瞪着眼睛，心里在想，这都是TMD什么事儿呀！他正要还手机给桑朵呢，可是回头，没人了。

他把手机把玩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手机确实挺精致的，可是从来没在国内见过有卖，如果碰到了，他也想买一台，平常出门的时候，装在上衣口袋里，非常方便携带。正想呢，桑朵回来，取了手机，对姜水清调皮地笑笑，然后就要离去，被姜水清叫住，“等等，那个赵力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哇，不是找你的吗？”桑朵也不看姜水清的眼睛。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姜水清发觉这里边一定有故事。

“算了吧，鸡毛蒜皮的事儿！对了，还有一些文件，我没有给你送过来呢！”说完，桑朵匆忙出去了。

越是这样，姜水清越是好奇，不过，他桌子上也堆了一堆的文件，需要他来处理。所以他暂时把这件事儿放在了一边，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弄弄清楚。

姜水清开始读文件，可是心就是安静不下来，总觉得桑朵身上有点故事，所以他就一边看文件，一边在想事儿。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听到敲门声，桑朵进来，身后是招商局的副局长刘冰儒。姜水清看到，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正想走出去跟刘冰儒打招呼呢，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作为市长，这样也太主动了，岂不是被这两个女孩子给看扁了，所以他就站在那里，等着她们走过来。可是这刘冰儒并没有走过来，而是过去直接坐在沙发上，而桑朵则说，“刘局长，喝点啥？”

“你这里能有啥，我想喝可乐，你有吗？”刘冰儒跟桑朵开玩笑。

“你真喝？”桑朵瞪了自己好朋友一眼，随即出去了。很快她回来，手里提了一大桶可乐。当着刘冰儒的面，倒进一个茶杯里，递过去，“满足你的愿望！”

“谢谢！”刘冰儒没有想到她的一句玩笑，居然桑朵真的备了可乐。

“你们谈，完了叫我！”桑朵对刘冰儒说了一句，然后就抽身出去，这是规矩。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姜水清叫住，“桑朵，你也听听，记录一下！”

惨了，桑朵知道一点儿刘冰儒和姜水清的故事，更是知道刘冰儒目前的状况，所以她不想距离他们太近，更不想介入这种无聊的关系之中。可是被姜市长这么一叫，就不得不拐回来，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笔记本，端正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姜市长开口说话。

“刘局长，”姜水清斟酌了半天，才叫出了么个称呼，“今天要汇报什么事情？”

“姜市长，我们本来准备了一个招商计划，后来因为五一节放假，接着是更换了新市长上任，所以到现在才拿出来给你汇报，我们打算到香港去召开一次招商活动！”说着，刘冰儒就拿出一份文件，站起来，双手呈给了姜水清。

姜水清接住，简单浏览了一下，也就两页纸，没有抬头，就说，“好的，你继续介绍！”

刘冰儒心里不高兴，可是在副市长办公室里她是部下，所以就开口说，“根据市里的计划，我们今年的招商任务相当艰巨，到现在将近半年过去了，我们的招商指标完成还不到百分之三十，所以我们就想到香港去，这也是各个省份各个单列市的常规做法。过去我曾经把这个想法口头跟市长书记都提过，所以今天过来，听听你的意见！”

刘冰儒到底唠叨了什么，姜水清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是看了那两张纸，心里就很生气，这是什么报告，这是什么计划，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些口号而已，实质问题一句都没写。可是他也是刚开始介入工作，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就说，“行，我知道了。”

领导这么说，等于是下了逐客令，可是刘冰儒坐着没动，姜水清就拿起了其它文件。桑朵看到了就打手势要刘冰儒离开，可是刘冰儒看了一眼，装作不知道，依然坐在那里。桑朵觉得今天气氛不对，就给姜水清杯子加了水，然后又给刘冰儒续了可乐，然后悄悄地出去。这边门刚关上，那边就听到刘冰儒说，“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姜水清听到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刘冰儒，甜美的声音，不服输的性格，虽然生气，但是听起来还挺温柔的。“你想要什么结果？”

“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总要给个意见？”刘冰儒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