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会很简单，不到一个钟头就结束了。潘月曦对于大家都不陌生，毕竟她在这里做过那么长时间的调查，加上这一次她提前过来，高层经理都已经获悉这个消息，所以会议只是走个形式。姜水清介绍完潘月曦给大家，还把她的经历简述了一遍，同时也给大家施加一点压力，必须服从管理。为此，姜水清还要求参加会议的每个经理站起来表态。最后，潘月曦简单做了个上任演说，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她主要谈的是她看到的问题，并且指出来接下来要改正这些问题的方向。

散会，姜水清陪着潘月曦到过去姜水清使用的总经理办公室，这里已经被小川他们预先布置过了，这样姜水清就算是把清水公司整个交给了潘月曦，他再来就算是一个外人了。

姜水清出来，本来想回家去看看，那个房子好久没人住了，他想过去看看要是能住晚上就住在里头，要是不能住，他也考虑是不是把这个房子卖掉，反正搁在这里一文不值。

“水清，”身后听到有人叫他，扭头看到是燕九。姜水清在会议上照过面，虽说只是点头打招呼，可是并没有机会说话，这时候燕九专门等着他，应该是有事要谈，“燕经理，要不咱们去会议室？”等燕九走近，他说。

“咱们出去说吧？”燕九指指外头。

于是两人从办公楼出来，燕九就说，“去茶社？来吧，上我的车！”

姜水清就被燕九给拉上了车。两个人在车上没说什么，显得生分了不少，一直到了一个茶社，大概是新开的，姜水清从来没来过。下车，燕九走在前头，姜水清后面跟着，他仔细看了一下方位，大概知道这个茶社在县城的什么位置。

进门坐下，要了一壶信仰毛尖，顺便还要了一个果盘，完事儿，燕九就问，“这次回来，会待几天？”

“应该会吧，这个潘总过来上任，下面几个地方总是要陪着过去看看！”姜水清到了这个茶社，觉得就随心所欲，所以他靠在低矮的沙发椅背上，觉得很放松。

“听说这个潘总跟你有点关系？”

“对呀，她过去曾经是我妈妈的助手！”姜水清还没明白燕九的意思。

“这个我们都知道，刚才你也说了，我说的是那种关系！”这种话恐怕也只有燕九可以说出来，要是别人，姜水清说不了真会生气。

“怎么，你听谁说了什么？”姜水清笑笑，也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问。

“也没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以前不是有个叫赵力的人，曾经在这里好长时间，接触过不少人，按照他的说法，好像她的生活作风，”

“别说了！”尽管姜水清不在意，可是说到潘月曦的生活作风，姜水清还是不高兴了，没等燕九说完，就严厉制止。

燕九没想到姜水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要是以前他可以理解，自从跟贾桂玲离婚以后，他似乎把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完全理解成相互利用的关系，不管你怎么喜欢他，也只是一种形式罢了。过了两分钟，燕九还是说，“你看，你怎么生气了？像潘总这么美丽知性气质高雅的女性没人追求才不正常，听说她一直单身，这可是事实。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这是人家私人的事儿，你老哥我虽然上了岁数，但是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个人隐私我还是知道尊重一点儿。”

“你到底想说啥呢？”既然燕九提到是老哥，姜水清也动了感情。

“我总感觉，这潘总管理能力肯定没得说，可是到底能不能像你在的时候那样，发展咱们清水集团，或者说方庄村的实业，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好，说明你老兄站在了企业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出问题很正常，我在的时候，照样会有问题，只是出了问题，大家齐心合力解决就是。”

“我总觉得像方庄村出来的人，恐怕潘总压不住，你这样大撒把不利于管理！”

“放心吧，你相信潘总的能力，只要你和你的部门积极配合她的工作，其它的事儿就不用管了。”姜水清这个时候特别自信，也可能是因为他个人对潘月曦相信的缘故，燕九的话他压根儿听不进去。

“我有个想法，你看中不中，反正我们现在是家大业大了，我这个运输部门继续放在这里就有点不合适。以前你也知道，我的野心就是把公司开到鼎州市里，那里才是咱们省里的集散中心，也是华夏的交通枢纽，你觉得咋样？”

这一次姜水清看了燕九，他心里还是很佩服这个老兄，时过境迁，确实运输公司继续放在县城有点大材小用，可是他现在已经把权力交给了潘月曦，就说，“这个想法不错，你跟潘总汇报一下，要是你们同意，在鼎州那里我会帮你们找地方办手续！”

“好吧，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了底气！”公事儿就算是谈完了，接下来喝茶就变得轻松多了。

“燕经理，你怎么会同意跟她离婚呢？”喝着茶，姜水清像是无意中想起来似的。

“说来话长。桂玲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开始我觉得她闹意见是她回到我的运输公司里，做起了夫妻店生意，结果生意不尽人意。加上她对你食言了，没脸见你，这就是最初的矛盾的根源。最后你不是接收了这个运输公司，我们两口都进入了清水集团，可是她开始嫌弃我了。你知道她是方庄村人，最早跟你干出来的，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整个集团，只要说是方庄村的人，好像就比别人高人一头。这样矛盾也就越积越多，最后发展到她几乎不敢看到我，觉得我做任何事儿都不对，要不是那一次你批评她，说不了那一次我们就去办手续了。后来，和好了一阵子，这不是你离开了县里，去市里了，她在集团负责主要工作，从来不拿正眼看我。最主要是她不再回家，住在小川家里，到了这个地步，我主动提出来离婚算了，要不对孩子对我的身体都经受不起。我知道了，看来是我高攀了！”

燕九说起来，非常伤心，姜水清听着也为燕九觉得不值，当初贾桂玲家里多困难呀，一千二百块就把她卖了，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走了许多弯路，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天不遂人愿，最后还是分手了。

“闺女呢？”

“跟着她呢，该上初中了！”

“儿子呢？”

“老大已经毕业，娶了媳妇，小两口分配到外地，不会回来了。也就是小的，去年毕业的，在鼎州找了一个工作，我要是过去，就打算和他住在一起。再过几年就老了，该退休了，身边没个人不行！”燕九五十多岁，距离退休也还有几年，看他的身子骨也算是硬朗，光看头发的话，比姜水清还要黑呢。

“中，要是你能到鼎州来，咱兄弟还可以经常走动走动！”

话已经说得没什么说了，外面的光线也开始暗淡下来，燕九还提起说请姜水清一起吃饭呢，被姜水清拒绝了，“等你来了鼎州，咱哥俩可以天天在一起吃饭！”

姜水清没有坐燕九的车回去，而是步行到自己那个房子看看。以前他岳母娘在的时候，他感觉这里是个家，可是如今这里房子空着，他就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家，而是一所房子。

刚到门口，正要开门，收到桑朵的电话，“晚上咋安排呀？”

“哎呀，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开车过来吧，我老家这里，你不是来过吗？”

“中，我想办法找找看吧，到过一次，不一定能够记住呢！”

“有个胡同，胡同口有个公园的标志，见到标志就拐弯！”

“好了，一会儿见。”

开门，进屋，一股发霉的气息迎面而来，这里好久没人过来打扫卫生也没人过来开窗通风。他忽然想到最后离开的时候，杜娟还在这里住着，大概是自己忙起来把这些事情都给忘了。就在他进来的这一刻，他就下定决心把这个房子卖掉，这里曾经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可是这样的房子即便是将来他回到清水公司，也不会继续住下去了。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席爱芳住着，看样子还不错，当时算是高大上了。可是随着这些年的发展，这个建筑早已经过时了，姜水清能够坚持住在这个房子里，主要是当时他岳母娘在，里面的各种配套还算齐全，所以一直没有搬到别的房子去住。其实，当时他当县长的时候，是可以离开这里的，只是那时候的姜水清还是非常清廉，一分钱公家的便宜都不愿意占。要是搁到现在，他姜水清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的。就算目前在市政府工作，管理局给了他一套房子，他还专门去看了，只是他瞧不起那个地方，跟自己家里的别墅根本没法比，所以他不肯搬过去。

不大一会儿，听到门口有了汽车喇叭声，他知道是桑朵到了，可是当他出来大门看时，结果却是潘月曦，“怎么，叫你失望了，不是你的美女秘书？”

“你怎么过来这里的？”姜水清吭哧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确实有点儿意外。

“县城就这么大，我已经步行走过每一条道路，你以为我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的吗？”潘月曦一改在办公室那种庄严的态度，说话也很随意。

“要不要进来参观一下？”

“不进去了，你家里万一有个娇娘在呢，这不就打扰了你的好事儿。我过来，是尽地主之谊，你不是我的县太爷吗，晚上怎么我也该做东请你吃顿饭呀，要不将来我去了鼎州，你不理我了怎么办？”

说着，姜水清就关了大门，正锁门呢，听到另一辆汽车刹车声。这一次是桑朵没错，因为姜水清对他这辆破桑塔纳太熟悉了，不管是发动机声音，还是刹车声，甚至是喇叭声，他都能听得出来。他转身，看到桑朵在向他招手，姜水清走过去说，“走吧，跟着潘总的车，我们去吃饭。”

姜水清上了潘月曦的车，没开两分钟就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家涉外酒店，姜水清很熟悉，就问，“在这里吃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