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倾城也曾听说过梅贵妃的事迹,女子之身,纵横天下,一剑千里,巾帼不让须眉,极是令她敬仰。
她早已知晓梅清荷的身份,况且她现在还住在梅宛山庄,她见到梅清荷的紫青剑时,心中并无多大想法。
她杏眼四顾,寻找先前笛音来源于何方,若非笛音响起,她们一行人哪能如此轻松的杀掉鬼见愁这个恶魔?定是一番恶战,也不一定能让鬼见愁诛法,逃脱的可能性很大,甚至他们中有人会付出代价,逼急了鬼见愁尤其胜,拉个垫备的同归于尽也未必不可能。
梅清荷握剑抬手向南宫清雪,李润杰,南纤陌行礼一一致谢,见月倾城左顾右盼,一副心有所思的横样,便开口相问:“月公子可是在寻找什么人?”
“笛音。”月倾城轻声而出,可神情似乎是自言自语,并非回应梅清荷。
月倾城一声笛音引起了众人的思绪,皆神情凝思,且眸光向四周环顾。
当鬼见愁尤其胜被劈成两半时,那笛音随之消失,笛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消逝于四面八方,兴许吹笛人不想被人发现他,才使了一招障眼法,他不想被人发现,许是早已离去,此时欲寻他又怎能寻得?
笛音响起时,老秦头的身影消失不见,秦三并未发觉,他的全部精神集中在月倾城等人同鬼见愁尤其胜的打斗中,当鬼见愁尤其胜被杀,他竟脱口而出:“好,太好了。”许是惊觉不对,回头看老秦头,道了一句二伯,却不见其影,他以为二伯找地出恭去了,心中窃喜,幸好二伯没听见。
老秦头常常告诫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他老是记不住,反而会想,这怎么可能呢?除非不是人,人的一生不是为了权贵名利就是为了钱财珠宝等等忙碌一辈子,且人生来就会哭,长大一点点就会笑,又怎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秦三想反正他不能做到,有了悲伤的事他就会黯然,见到开心的事他就会欣喜,好比这会儿,见到恶魔被杀,虽不为他所杀,他仍然会欣喜不已,甚而拍掌叫好。
老秦头自是知道吹笛人站于何处,当他落于春湖园春水楼的楼顶时,只见一道清影向西掠去,只是几个残影后,已不见那人身影。
老伙计,活着就好。
老秦头并未追上去,吹笛人若不想见他,追上吹笛人又能怎样?
老秦头转身而回,时间到了,他和秦三还有事要做,干了这么多年的差事,总算手底下有了一个人,老秦头得好好教教他怎么行事。
秦三转眸望着月倾城一行人胡思乱想时,老秦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傻站着干嘛?时间到了,干活去。”
老秦头不忘掏出他的烟叶袋,这可是他的老伙计,可惜里面的烟叶只剩十几根了,这手里拮据,月响还有三天才可领,想想,这心里头不是个味,这穷酸的生活怎么总是赖着他呢?
这每个月三两响银,吃喝拉撒全靠它,养活他一人本是足矣,隔壁的老王头吧,拖儿带女的,上又有两位老人,前一段时间妻子王氏卧了床,偏又穷困潦倒,生不出米食来,这一家老口光靠老王头三两月银又怎能养活?
这事被老秦头知晓了,二话没说,来到老王家扔下积攒了大半生的三十两银子就走,这半年来他又在积攒银两,等积攒够了,他准备支助老王头那个爱识字的儿子秋生,让他安生看书识字,将来比他爹有出息,起码为一家糊弄口粮不用像他们一样眉心紧锁,眉头皱纹像山丘丘的梯田似的一梯又一梯,每天愁眉苦脸。
老秦头有自己的原则,积攒起来的银两,就算他饿死了,不能动的时候他绝不动那些银两,这几天得让嘴巴欠着了。
老秦头本家就在钱州春城,自从退军回来,就一直呆在春城,在衙门谋了个捕快的差事,这一干就是三十年,从小秦变成了老秦,可仍是个小小的捕快。
他当捕快的原则是明哲保身,口不多言,嘴多了不讨喜不说,还有可能惹事,凡事腿不要太长,过犹不及,还是腿短跑慢点好,这样有银子可拿,命也可活久些,有何不可?
自是不为不可,可他干了半辈子的捕快仍是个小小的捕快,这娶妻生子他没想过,儿女自是没有半个,朋友也可说没有一个,这老王头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且常常主动与老王头打招呼,老秦头平时话语不多,可能是小小官差不宜乱开口吧?可对老王的热情,总也回应上一两句,这久了,老王头总算可以成为他为数不多的半个朋友。
皆是半个。
老秦头的老朋友也就是他手中那杆陪了他半辈子的老烟杆和那个装烟叶成色老旧老旧的布袋。
唯有此朋友才与他不离不弃,可让他少言,可听他唠叨,懂他心的,唯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