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暗自离开后,来到了空旷的潭水前。
这里躺着已死去的船员,一片死寂中透着阴风。
明越伸出手来,眼眸漆黑。
眼下的曼陀罗花越发妖娆,闪动着红色的色泽,如同冥河尽头生生不息的花海。
从死人的身体中,飘荡出蓝色的火焰,那是他们残留在体中的亡魂。
蓝色的火焰向明越飘荡过去,在触碰到掌心的那刻瞬间被吸了进去。
明越眸中涌动出红光,阴冷的气息慢慢从他的身体蔓延出来。在他的身后涌动出一层层黑色的烟雾。
随着火焰不断涌入,他眸中的红光越来越亮。
过了许久,蓝光消失。
明越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眸色如同被血液浸染过的玫瑰,红的惊心。
他嫌弃地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和瘦弱的身体,黑色的烟雾刚刚涌现便消失了。
“这副身体太弱了。”
“明越?”
玉昭阳出了通道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光线很暗,但依旧能够隐约分辨。
“是明越吧?”
明越背对着她,身体微微一僵。
“怎么不说话。”
玉昭阳缓步向他走去,好奇他是不是没听到。
明越眼中红光微微晃动,身体僵的如同石块。
棣恒将玉昭阳往后拉了一下,伸手搁在明越的肩上,迫使他过身来。
黑暗中,红光一转即逝。
再抬起头时,明越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
“姐姐。”
玉昭阳看到了周围已死去的船员,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还睁着眼睛,面目可怖,四周还有冷风吹着,看起来极其阴森。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害怕吗?”
明越顿了顿,道:“我想着看看还有没有人幸存的。”
玉昭阳了然点头,“发现有存活的迹象吗?”
明越遗憾摇头,“没有。”
棣恒眯着眼睛盯着他看,“刚才叫你,为什么不动?”
明越一脸无害,“侯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想事情出神,自然是没注意到玉姐姐叫我。”
棣恒冷笑道:“既然是出神,你怎知是她叫的你?”
明越:“……”
这男人还真是不好糊弄。
玉昭阳看了看棣恒,又看了看明越。她虽然迟钝,却也看出明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了,不是说要去找出口吗?”
棣恒:“不急这一时。”
“你不急我急,没看到阳旭他们都快瘫在那儿了吗?”玉昭阳撇了撇嘴,说着看向明越,“要一起吗?”
明越的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
“好呀,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
棣恒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将他和玉昭阳有意隔开了一段距离。
明越笑了笑,似是在说他多此一举。
玉昭阳在前面走着,目光不自觉看向四周的壁画。
金粉挥就的线条如流水汇聚流动。地面和山峰上沉淀着粉末状的金点,如同日光下飘荡沙子。
一点点灿烂的金粉构成一副磅礴的画卷,似是倾述了一段辉煌又惨烈的片段。
玉昭阳认出那是两百年前的雷渊大战。
破空而来的怪兽爪牙锋利,嘴里喷着烈火,暴虐地撕扯着人间。人类在他们的面前如同成群的蚂蚁,看起来那么渺小。
无数的人倒在了地上又有无数的人战了起来。无声的壁画在同时似乎传出了当时那惨烈又豪壮的声音。
连绵的山峦之间尽是金石玉碎,崩坏炼狱,没有一处好地方。
走到墙壁的尽头,壁画戛然而止。有一人从云雾后走了出来,手中长剑明亮,身上的白色长袍随风而动,如踏着云雾而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玉昭阳看到这人时愣了愣,转头看向棣恒和明越。
“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太挺像我大师兄的?仙衣飘飘,天人之姿。”
棣恒瞥了一眼,“不过都是握剑白衣,你从哪儿看出来仙人之姿的?”
玉昭阳:“我说的是气质,重点是气质!明越,你觉得呢?”
明越看完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像。”
玉昭阳得意地向棣恒挑了挑眉,“你看吧。”
“不过我倒觉着,这人跟宗前辈也挺像的。”明越看着那人补充了一句。
“是吗?”玉昭阳闻言视线又回到壁画上看了半晌,“说来也奇怪,我最近做梦梦见他挺多次的。”
棣恒眸色忽而转黑,若无其事地看向她,“梦见他什么了?”
玉昭阳摇了摇头,“忘了,只是隐隐记得他出现过。”
棣恒抿了抿唇,“是噩梦吗?”
玉昭阳皱眉想了想,“也不算吧。总觉得有好的也有坏的。”
明越脸上带了些玩味的笑,“说不定是玉姐姐你喜欢他呢?不是都说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的吗?”
棣恒阴森森道:“你找死?”
玉昭阳睁大眼睛,一脸惊恐,“你可别乱说,我巴不得他能离我远些别来祸害我呢!我可太了解他了,看起来一本正经,待人温和,实则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肚子坏水儿,天天就想着捉弄人。你看咱们先前遭遇海难,他还不是像早有预料似的提前溜了?”
明越摸着微微上扬的眼角,唇角带笑,“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觉着玉姐姐和那位宗公子……唔……”
他刚想说“很般配”三个字,就感觉到浑身的血管被啃咬的痛苦。又麻又痒的痛意,让他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
棣恒微微挑眉,声音清冷。
“明公子这是怎么了?忽然这么虚弱?”
明越死死看着棣恒,像是幽谷中的小花,脆弱地垂垂欲死。
他的眸子霎那间如同深谷万丈,不见谷底。
这男人,真以为用蛊虫就能控制住他吗?
点点黑色的雾气带着阴冷的风从他的指尖飘出,在没有人看到到的地方,迅速的爬向棣恒的身体。
这点冥力虽然不足以捏死他,但是让他灵魂受损却是不难。
他莫不是以为,他明越真的是能任他拿捏的吗?
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