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里看了凤嵘一眼,却知晓他们的分开不止是凤嵘说的那么平淡。
前段时间他从枯骨口中听说,凤嵘小时便以身试毒,只为将医术精进到极致。可是一次失误,他中了剧毒,几乎快要死去。好在几个长老医术高超,这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变了,变成了血液剧毒的毒人。
圣医族为了维持他们与扶风的联姻,硬是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但凤嵘却从很小就知道,和他在一起,只会害了别人。
所以即便他心底对慕容裳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表面上却表现出极度的抗拒,只为让两族放弃联姻的念头。
凤嵘看似风流不羁,却将隐痛藏于心底。若非枯骨醉酒说漏了嘴,只怕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凤嵘的这个秘密。
酒过半旬,齐焕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粉色的帖子放到桌上,“那啥。下个月我跟兰儿结婚,你们可都要来捧捧场。”
风顷见着那粉红的亮色,只觉得眼睛发疼,“兰儿……是先前帮我们躲避官兵,成功进入城中的那个姑娘?”
齐焕眨了眨眼,“大师兄,没想到你记性真的不错!”
毕澄当即道:“这是我们玄门的大师兄,可不是你的。”
“那有什么区别,我阿姐的大师兄,那也是我的。”
毕澄一想,倒也是。
不过提起玉昭阳,众人都想起那日她满身冰霜的离开,看着着实让人心伤。
齐焕措搓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他阿姐还会不会回来。
风顷多拿了一张,道:“若是她回来,我帮你拿给她。”
“那就多谢了。”齐焕闻言眼睛发亮,像是小狗似的。
毕澄干咳了两声,看向风顷,“大师兄,紫凤上次伤的未曾痊愈,我打算明日去阴山看看。”
风顷微微挑眉,“你们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毕澄立即哼了一声,“我那是觉得他可怜,师兄可别多想。”
“去吧,顺便把永生丹的解药给他。”风顷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这是宗前辈亲自研制的,想必能治好他的反噬之症。”
毕澄惊喜地拿过药瓶,“多谢大师兄!有了解药,他日后就不用变成和容战那样的骷髅了,看着还怪瘆人的。”
一听要去阴山,云襄里和齐焕的好奇心也顿时上来了,嚷嚷的也要跟着去。
毕澄头疼了半天,还是妥协了。
一顿酒喝到午后,风顷吩咐弟子将云襄里等人送回房间,自己徒步来到山后的万花之海,在石头上盘坐下来。
他看着花海,冰冷的面容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
过往,玉昭阳总是喜欢来这里练剑,累了就会滚到花丛里歇息。刚入门时她才不过八岁,尚且不高,总是喜欢拽着他的袖子,一口一个大师兄地叫着,无论怎么罚她,事后也总是对他笑盈盈的,说他教训的对。
那时他虽然性情冷淡,却也不自觉对她多关照些。
就在他以为会一直如此时,她沾染了一身的鲜血从外面回来,昏迷了整整三日方才醒来。醒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笑过。
那时他才方知她的身份,也知道哪有什么“一直如此”。
后来她因棣恒慢慢从阴霾中走出,虽说心中多少有些酸涩,但却是高兴的。他的一生都在为大道而活,可除了大道之外,他希望能看到他的小师妹平安快乐,再无忧愁和仇恨。
那是他,唯一的私心。
“昭阳,你到底在哪儿?”
“师兄。”
熟悉的声音随风飘来,风顷猛地侧眸,便看见花海中一袭红衣,乌发肆意吹起,背对着金光,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恭贺你继任宗主之位。”
风顷飞身上前,将她抱住。
“回来了,就多待些时日吧。”
当晚两人坐在花中饮酒,畅所欲言,似是一如回到初见之时。直到风顷酩酊大醉,玉昭阳方才将他送进房中。
刚出门,她又撞见了毕澄和云襄里几人。他们先是呆愣几秒,随后哇哇大叫着围了上去,又哭又笑,将玉昭阳勒的差点背过气去。
“还好你这女人有良心,知道回来。”
“阿姐,我好想你啊!”
“师妹,你是不是瘦了?我再去给你做点吃的。”
就这样,玉昭阳被拉去酒桌又喝了一轮。
喝完之后,她已经有些头脑发晕,便来到莲池旁的白玉台上吹着冷风,微闭着眼睛。
红色的血镯散发出点点金光,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少年的身体。
少年慢慢蹲在她的身边,清凉的温度划过她滚烫的脸。
“怎么又喝酒了?”
玉昭阳觉着脸上发痒,慢慢睁开眼睛。
“谁啊。让开些,挡着我的月光了。”
少年轻笑一声,侧开了身,目光中是无尽的柔情。
“昭阳,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