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想说,我当然知道他。/br/br脑袋里轰一声,炸的他眼冒金星,久久不能回神。/br/br杜春分就知道会是这样,朝他胳膊上拧一下。/br/br邵耀宗痛的陡然清醒,难以置信地张口结舌:“杜杜——杜局?!”/br/br杜春分微微摇头,“不是杜杜杜局。是杜局,杜启元。”/br/br“你你你——你爹?!”邵耀宗惊得差点咬舌头。/br/br杜春分:“是,是是他。”/br/br邵耀宗张了张口:“我——我……真的?”憋出来,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br/br“不可能家一个局跟你一个小营套近乎?”/br/br邵耀宗:“我——”顿时“我”不出来,改打量杜春分。/br/br杜春分点头。/br/br邵耀宗摇摇头,“春分,你知道我脑子没你转的快,这个时候就别玩笑了。”/br/br“你也说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情跟你玩笑?”/br/br邵耀宗还是不信:“他是你爹,当初你还让师跟军部打电话查‘61’?”/br/br“我跟他分的时候就比甜儿大一点。他经常十半月不归家,我娘喊他二哥,保姆喊他先生,我压根不知道他叫啥。”/br/br邵耀宗还是无法接受。/br/br总感觉在做梦。/br/br杜春分:“我不说你叫邵耀宗,平平和安安知道你叫啥?”/br/br这倒把邵耀宗问住了。/br/br“所以?”邵耀宗咽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他真是你爹?”/br/br杜春分:“不出意外是他。”/br/br“什么叫不出意外?”/br/br杜春分:“我爹身形微胖,看起来很壮。你说他瘦。我爹常年带着金丝框眼镜,跟汉『奸』一样。我后来问过甜儿,他没戴眼镜,所以我也不能确定。”/br/br“甜儿知道?”/br/br四个孩子不贪嘴。她们偶尔想吃零食,杜春分就买。安东没『奶』糖,有软糖。她一年多来从未给孩子买过硬糖。/br/br家里突然多一包硬糖,邵耀宗很奇怪,怎么买那么多硬糖。杜春分当时随便找个理糊弄过去了。今要让邵耀宗相信,只能旧事重提。/br/br那些硬糖第一次出现在家里,虽然小半年过去了,邵耀宗还有印象。仔细想想糖出现的那日,可不就是杜局来家属区遛弯的那。/br/br证据摆在眼前,邵耀宗仍然无法接受,杜春分不是农家女,是局的女儿。更无法接受的是他连叔都叫不出口的“杜局”居然是他老丈。/br/br邵耀宗冲杜春分摆摆,找个板凳坐下,“容我缓缓。”/br/br杜春分想说,都啥时候了。你磨叽也分时间。/br/br看他魂不附体的样子,杜春分无奈地去厨房做饭。/br/br九月初安东的气尚且秋高气爽,没下霜,也没变下雪,蔬菜种类多,杜春分打算晚上做盖浇面。/br/br邵耀宗那个样,老杜生死未卜,杜春分也没心和面擀面条。洗一把白菜叶,用猪油炒一下,倒入水,下一把挂面,打两个鸡蛋搅匀,锅了就喊孩子回来吃饭。/br/br杜春分的声音让邵耀宗无法再自欺欺——不是做梦。/br/br邵耀宗张了张口,试探着问:“你爹,真是——杜启元杜局?”/br/br“回魂了?”/br/br邵耀宗:“怎么可能?”/br/br“怎么不可能?”/br/br邵耀宗捏捏眉心,“那是杜局。”/br/br“他不是命大,现在就是『乱』坟岗里的一堆白骨。”/br/br沈雪那些做事很周密,留给“陆拾遗”的是一具尸体。然而他们的没料前去探听梁冰死活的是“陆拾遗”。“陆拾遗”恰好认识沈雪,所以他认为那具尸体是“沈雪”。/br/br死的敌,“陆拾遗”没必要上报。导致“梁冰”多活二十年。那他才会说是他的疏忽。/br/br知道偷梁换柱的不多,他们内部也以为沈雪牺牲。所以把真正的梁冰埋了。当时“陆拾遗”还在计划假死脱身,还在敌营,他知道大概埋在什么地方,前些就亲自一趟。/br/br敌的衣服和鞋子极好,二十年过去,梁冰变成一堆白骨,衣服隐隐能看出来,鞋子还在。“陆拾遗”就跟当地的同志把梁冰移烈士陵园。/br/br在梁冰安息当日,沈雪被执行枪决。/br/br消息传这边师就告诉邵耀宗,让他也一起高兴高兴。/br/br独乐乐不众乐乐。/br/br邵耀宗回来就把此事告诉杜春分。/br/br现在听杜春分这样说,邵耀宗不地想起只剩一堆白骨的梁冰。/br/br邵耀宗:“我们在这里没什么危险,他是局,出来进去都有保护,真是他干嘛还偷偷『摸』『摸』的?”/br/br“幸亏偷偷『摸』『摸』。我对外说无父无母,突然出现个爹,部队不查我,他突然有个闺女,他领导也得查他。他在敌营多年的消息公布出来,那些潜伏的特/务能放过他?”/br/br邵耀宗摇头,他们连自己都杀,怎么可能放过杜启元。/br/br“既然底下不知道,你还这么担心,是不是怕上面的整他?”/br/br杜春分其实也说不准。/br/br她爷爷『奶』『奶』都不知道她爹干啥的。他二叔二婶以为她爹娘早死了,毕竟她爹要没死,爷爷『奶』『奶』去世,她嫁生孩子,她爹不可能不回来看看。/br/br亲爹娘都瞒这么死,杜春分觉得即便上面知道,知道他“前科”的也没几个。可是要恰好其中一个跟老杜不对付,那也够他受的。/br/br杜春分:“所以我让你去问问师和政委。”/br/br邵耀宗下意识问:“他们也知道?”/br/br说出口就知道问了句废话。/br/br杜春分刚刚就说了,他喊杜局大哥,师和政委嫌他不懂事。/br/br“我这就去师部?”/br/br杜春分:“吃饭。”说出来发现不对,四个小崽子还没回来。/br/br“她们几个呢?”/br/br几个孩子大了,胆子也肥了。/br/br杜春分在院里喊一句压根没用,得邵耀宗去抓。/br/br邵耀宗满心满眼都是“杜局是他岳父”,“杜春分是局的闺女”,哪还记得找孩子。/br/br“我去找她们。”邵耀宗把几个孩子从胡同口抓来,连问都没问,就倒热水给她们洗脸洗。/br/br四个小孩洗好,清水也变得浑浊。/br/br邵耀宗服气:“你们这是在哪儿弄得?”/br/br“她们能干净就不是你我的闺女。”杜春分瞥一眼孩子,“快点,再不吃面就坨了。”/br/br甜儿:“我不喜欢吃坨的。”/br/br“那我喊你们咋不回来?”/br/br杜春分的嗓门大,几个孩子听见了。平平和安安要回家,甜儿和小美发现爹没出来,以为娘刚做饭,离吃饭还早。/br/br哪料不是娘骗,是爹今反常。/br/br甜儿可不敢把错推邵耀宗身上。不然娘肯定以为她狡辩,不知悔改。/br/br“娘的声音小啦。”甜儿道。/br/br杜春分扬起巴掌。/br/br邵耀宗拦住:“先吃饭。”/br/br杜春分担心她爹,也没心教训孩子。/br/br邵耀宗见她这么容易说动,也猜她心里有事。/br/br十来分钟干完面条,邵耀宗疾步往师部。/br/br师和政委也是刚吃过饭从食堂回来,还没办公室。/br/br今儿不该邵耀宗值班,他直直地朝俩去,两给他使个眼『色』,先一步去办公室。/br/br办公室的灯拉亮,邵耀宗就进来了。/br/br邵耀宗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br/br师和政委互相看了看,都有个不好的预感。他上次这样可还是发现沈雪异常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再来一个沈雪,他俩都得被换掉。/br/br赵政委问:“邵营,有事没事?”/br/br邵耀宗张了张口:“我——你,不是,春分,春分她爹,是,是——”/br/br“你知道了?”/br/br师和赵政委异口同声。/br/br邵耀宗舒一口气,原来是真的。/br/br两同时问:“你怎么知道的?”/br/br邵耀宗:“滨海,姓杜,以前干过情报工作,巧。年龄也对得上。”/br/br师好奇:“小杜说的?她之前怎么不知道?”/br/br“身材对不上。”邵耀宗想想,“春分说她爹以前胖。”/br/br师笑道:“她也不想想她爹以前在哪儿。敌营上层油水那么足,他是坐办公室的,不胖才怪。”/br/br“解放后他也没瘦。”/br/br赵政委道:“这个我知道。她爹还是坐办公室。一十二个小时分析底下的收集的材料。不见日,没时间锻炼,也容易吃胖。现在是局,办案抓,工作量大,想跟以前一样可不容易。不对,看你这样才知道?”/br/br师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赵政委一说,他也想了,“她瞒了那么久,怎么突然想起来告诉你?”/br/br邵耀宗想说什么,看办公桌上的报纸,指着报纸上的内容,“春分说她爹情况复杂,刚端掉一伙,怕隐藏在咱们内部的敌趁机打击报复。我跟她说你们明去宁阳会,她希望你们能绕去公安局帮她看,看一下还在不在。”/br/br两顿时沉默下来。/br/br部队风平浪静,是因为这里是边境,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公交车,道路也不好,闹革/命的懒得过来。/br/br宁阳可是北方战区权利中心。/br/br师不禁叹了一口气。/br/br邵耀宗心慌,“师,政委,要不你们带我——”/br/br“想哪儿去了。”赵政委瞪他一眼。/br/br赵政委和师还指望把邵耀宗送上去,邵耀宗以前的老首和现在的岳丈能记住他们的好,拉他们一把。/br/br杜启元的情况可能很不好也只是猜测。凭杜启元那种连亲闺女都不认的谨慎态度,扳倒他也怪难的。再说了,杜启元在敌营那么多年,心志坚定,没那么容易被打倒。/br/br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落井下石。/br/br师道:“我们只是担心你岳父。你今不过来,我们也打算去看看。理现成的,沈雪事件。沈雪虽然枪毙了,她安排的可能还在查。我们好奇去问问,那些疯的六亲不认,也得让我们见杜局一面。”/br/br赵政委点头:“否则我就说他们是沈雪的同党。”/br/br师拍拍腰间的枪,“他们再厉害也怕这个。”/br/br邵耀宗放心了:“那我回去告诉春分?”/br/br师:“让她放心。”/br/br两都把话说这份上,杜春分一觉亮。/br/br翌日,秋风乍起。/br/br杜春分想起山上的板栗、松子和核桃。/br/br安东的进了阳历九月随时变。说不定哪一夜醒来就下雪了。下雪可不好弄松子板栗。/br/br杜春分来也打算今年再弄一些。可她今儿没心情。/br/br领着几个孩子副食厂,杜春分看陈月娥跟几个女在西边聊,瞬间打起精神。越是这时候越不能颓,越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br/br午饭后,杜春分帮三个同事洗洗刷刷。/br/br三点钟就收拾好。/br/br杜春分趁下课去找廖星,放学把甜儿她们几个带她家去。/br/br李慕珍等在她身边,见状,刘翠华忍不住问:“小杜,有事?”/br/br杜春分:“我突然想山上的板栗该熟了。打板栗去。你们去不去?”/br/br周秀芹不禁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吃板栗?”/br/br部队和家属区虽然没闹革/命,可外面闹得大。不知哪就轮她们,以至干啥都没精神。/br/br今干再好,也不耽误明被关起来。/br/br杜春分:“越是不知道哪就轮咱们自己头上越珍惜。”/br/br李慕珍想想,“可不是吗。仇也一苦也一。”/br/br刘翠华想起早年躲避飞机大炮的日子,“春分说得对。就算明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我去找借棍。”/br/br杜春分:“她要来,要她一起。板栗放不,咱们吃不完也是便宜陈月娥那些。”/br/br周秀芹问:“部队不是不许陈月娥上山?”/br/br李慕珍不禁说:“小周,你咋那么实。不许陈月娥,还不许跟她关系好的上山?”/br/br去年板栗树低层的树枝被陈月娥祸害的不轻,后来有想吃板栗,只能找会爬树的杜春分。/br/br今年那几还想找杜春分。杜春分上班,得照顾四个孩子,她们一直犹犹豫豫没好意打扰她。/br/br李慕珍等回家拿箩筐的时候看关系尚可的,就告诉她们杜春分打板栗。结果除了陈月娥那一伙和还没下班的,都跟杜春分上山了。/br/br浩浩『荡』『荡』有十几。其中就包括姜玲。/br/br哪孔营听风声,怀疑她爹娘的事,不需要师和赵政委出面,这些军嫂的唾沫也能淹死他。/br/br杜春分想这点,爬树上打的很起劲。/br/br一个小时后,每个都背着半箩筐板栗高高兴兴地下山。/br/br师和政委甫一下车,就看各自的爱端着一小盆板栗打北边来。/br/br赵政委不禁问他爱:“你上山了?”/br/br“今不是周末,我哪有空上山。”/br/br赵政委看那一小菜盆板栗。/br/br“小杜她们上山打的。余团的爱给的。她说上班,没空收拾,怕放时间放坏了。”/br/br师和赵政委相视一眼,不愧是杜局的闺女,跟杜局一样临危不『乱』。/br/br赵政委不得想起今上午市局,不出他和师意料,杜启元确实遇麻烦。/br/br三个月前因为沈雪的事他们也过去一趟。/br/br当时站岗的公安一听他们找杜局,立即放他们进去。今好一番盘查。幸好他们理正当,因为特/务的事请教杜局。/br/br杜启元瘦了,精神很好。路带风的大衣没了。一身简单的警服。有两位年轻的公安跟着他,一脸警惕,像是怕他跑了。/br/br师递出军官证,俩才散。不是后退,而是撤两边警戒。/br/br赵政委估算一下距离,小声问:“怎么像监视你?”/br/br杜启元苦笑道:“就是监视我。”/br/br赵政委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紧张,“你,你那个身份暴『露』了?”/br/br杜启元微微摇头,“他们接触不那么高的机密。”/br/br师等不及问:“那怎么回事?”/br/br杜启元当年有机会留在首都。/br/br他在国军看多了争权夺利,发现首都不是铁板一块,就料早晚得兵戎相见。/br/br宁阳打算弄个战犯管理所,杜启元就自动请缨接收战犯工作。/br/br早几年有机会调回去,杜启元选择留在这边,正好才缺的厉害,他一跃成为宁阳公安局的一把。/br/br几个月前在报纸上看首都搞运动,在国军那边练的嗅觉让杜启元闻不同以往的气味。今哪儿都有跟着,杜启元毫不意外。/br/br杜启元朝『乱』糟糟的街道睨一眼,“是不是没想这么『乱』?工不上工,学生不上学?”/br/br师和赵政委连连点头。/br/br杜启元:“因为有想趁机反/攻倒算,争班夺权。”/br/br两猛地转向他。/br/br杜启元轻笑:“二十年前见多了。也就你们这些老实没往那上面去想。可不论他们想干什么,都不能当光杆司令。我远离权利中心,前些揪出那么多,可以一用。他们想拉拢我,不信我,只能暂时用这招。”/br/br师松了口气:“所以你暂时没危险?”/br/br杜启元:“我乖乖听话,应该不会跟二十年前那群一样要我的命。再说,这边还有个管理所,刚关进去一批也不能『乱』。”/br/br赵政委不禁说:“用得着你就好。小杜也省得——”/br/br“小杜?”杜启元忙打断他的话:“那丫头知道了?”说出来忍不住笑了,“那丫头聪明,那就该猜了。”/br/br师:“不会查小杜吧?”/br/br杜启元摇了摇头:“我名下无儿无女。再说了,她的资料上的清清楚楚,父亲杜大郎,母亲杜潘氏。这么俗的名字谁会往我身上想。我现在的口音,他们要查也是去川南查。我父母可早就不在了。”/br/br师:“你真实资料是滨海啊。”/br/br杜启元笑着问:“你当我的资料随随便便什么就能调出来?你有这个权利吗?”/br/br师没有,赵政委也没有,否则当初也不会打电话找军区领导。/br/br杜启元:“我资料上也没‘陆拾遗’那段记载。”/br/br两不敢信。/br/br杜启元想笑:“让我明面上,肯定不能留那段。那些混资料管理室就能看我的资料,我有十条命也不够他们砍。”/br/br赵政委不禁感慨:“保密这个程度,你以前的身份很不一般吧。”/br/br杜启元不想透『露』多,“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先熬过眼前这关。要不是以前经历过,我早疯了。”/br/br赵政委小声问:“没,没使用什么暴力吧?”/br/br杜启元想起来就烦:“那倒没有。就是吃饭睡觉上厕所都盯着我。”/br/br师想象一下,换成他三就受不了。亏得杜启元还能跟他们谈笑风生。/br/br赵政委小声问:“我们离得远,再疯也疯不我们那儿吧?”/br/br杜启元很有经验:“查你也不用怕。你不慌,慌的就是他们。”/br/br赵政委听这话,反而越发放心。/br/br越发庆幸他和师的选择——没有落井下石/br/br师:“那你保重,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br/br杜启元颔首:“回去告诉那丫头别瞎『操』心,我死过一次的,了阎王殿,阎王也不敢收。”/br/br赵政委收回绪问师:“谁去告诉小杜?”/br/br师:“不用特意。明告诉邵耀宗。”/br/br翌日,邵耀宗得知俩见杜启元,就知道杜启元纵然遇麻烦,也不是大麻烦。/br/br杜春分想想她爹前半生,啥事没经历过。只要不死对他来说应该都不是大事。所以不再关注外面那些糟心事。/br/br姜玲的孩子会了,她婆婆看着就行。/br/br周末,杜春分和姜玲上山捡松塔。/br/br松塔上面盖着一层板栗,捆些许木柴。/br/br陈月娥一些在路口聊外面的事,看杜春分打西边拐过来,小声嘀咕:“亏得还在城里当那么多年厨师。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br/br跟她站一起的小声说:“现在不能这么说。她那种连学都上不起的,现在根正苗红。比咱们都红。”/br/br陈月娥不甘心地闭嘴,怕传杜春分耳朵里。/br/br杜启元没出现,杜春分知道陈月娥不老实,肯定忍不住收拾她。有她爹那个大雷,杜春分恨不得低调再低调。/br/br然而她想低调,有不让她低调。/br/br孔营以为他不当团,也能当副团。所以就没忍住把猜测告诉了陈月娥。头来连副团也没他。孔营很不高兴,陈月娥心里也不痛快。/br/br以前陈月娥不痛快,别也甭想痛快。她怕杜春分收拾她,不敢光明正大搞事,就暗搓搓使坏。/br/br杜春分做的大肠和小肠卷好吃,学生好奇,她觉得这不是啥秘方,谁问她告诉谁。学生知道,学生的家不可能不知道。/br/br陈月娥的几个孩子都在学校,所以她也从孩子的同学那里学小肠卷的做法。/br/br翌日早上,杜春分副食厂,她订的小肠少了一半。/br/br副食厂的职工很对不起她。/br/br以前学校的东西拉来就放在摊位后面。大伙儿知道那是学校的,有看见也没买。/br/br陈月娥今儿看见非要买。现在啥都能斗,家也怕被陈月娥斗,只能卖给她。/br/br副食厂的鱼多,杜春分只能再要几条鱼。/br/br周二吃鱼,陈月娥没法使坏,因为弄三分之一她也吃不完。/br/br然而,周四大肠,她弄一些。/br/br杜春分险些想捶她。/br/br好在理智提醒她老杜有麻烦。/br/br杜春分不能跟外说,只能找邵耀宗抱怨。/br/br有个局老丈,资家大小姐丈母娘,邵耀宗也不敢惹事,“要不你上山看看?再弄些板栗。回头做的大肠不够吃,就炒些板栗。大的学生不过十五六岁,几颗炒板栗应该能哄好。”/br/br煮板栗好吃,也比炒板栗方便。/br/br学校的学生近心浮气躁,想吃的没吃,有学生就忍不住抱怨。/br/br杜春分能理解,想想外面的情况,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发火。/br/br“那明吃早点,我跟李慕珍嫂子上山,让刘翠华嫂子和周秀芹嫂子收拾鱼。”/br/br邵耀宗:“我送甜儿她们去学校。秋山上吃得多,这些气好,小松鼠大野猪都出来了,你把弓箭带上。”/br/br外面在破旧习俗旧文化。/br/br杜春分不知道弓箭属不属旧的,所以第二就带一把大砍刀。/br/br李慕珍扛着大棍子。/br/br俩一捡大半框板栗准备回去,听一声怪声。/br/br杜春分三两下爬树上,忍不住睁大眼睛,拨树叶看个清楚。/br/br李慕珍:“啥东西?”/br/br“邵耀宗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野猪!”/br/br李慕珍的脸『色』瞬间变白:“那——快下来!野猪都是成群结队的,快!”/br/br“巧了,不是。肯定这段时间没往里去,它们觉得安全。这边有不少吃的。只有一只。看样子还是小野猪。”/br/br李慕珍心中一凛,不是她想的那样吧。/br/br“春分,那是野猪!”/br/br“嫂子,先拎着东西下去,帮我把,不用叫巡逻的兵。我估计咱们几个女就能弄下去,别忘了拿个绳子和粗棍。”/br/br李慕珍急的想发火:“春分,下来!你不下来我现在就去找小邵。”/br/br要是以往,杜春分肯定下来。/br/br这几她心里不痛快。杜春分不像她爹,啥恶心的事都经历过。她这辈子虽说颠沛流离经历了不少事,可真没咋地委屈过自己。/br/br杜春分:“嫂子该知道我这几心情不好吧?我不能打,还不能打猪。”/br/br李慕珍这几心里也有气。她也想找陈月娥理论。可不可能做事无巨细。余团当兵这么多年,万一以前出过错,那时候不计较,这个节骨眼上再被翻出来可能就是大事。/br/br怕连累丈夫,李慕珍只能忍着。/br/br李慕珍:“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打!”/br/br杜春分低头看去,见她脸『色』微怒,“好!”/br/br李慕珍把两半框板栗倒在一起,背下山就找姜玲等。/br/br然而,几半山腰,只看一只浑身血肉模糊的野猪。/br/br杜春分胸前和腿上全是血。/br/br李慕珍几双腿发软,撑着树才站稳。/br/br杜春分笑着朝她们来。/br/br姜玲脸『色』煞白煞白。/br/br杜春分失笑:“不是我身上的。”/br/br姜玲抓住树干:“你——你咋也不等我们来?”/br/br杜春分心说,等你们来我还怎么发泄。/br/br“我也不想。这猪看着小,没想胆子那么大。看树上有就往树上撞。”指着刚才猪抱头鼠窜撞树上的痕迹。/br/br几倒抽一口气,顿时没心数落杜春分莽撞。/br/br李慕珍问:“抬哪儿去?”/br/br“当然是学校。”/br/br野猪这么大的东西,不送去学校也得充公。/br/br李慕珍想这点,绑起来,四个女,一抬两边,晃晃悠悠下山。/br/br不出意外,惹得所有围观。/br/br有试图上前看个仔细,杜春分瞧着不是陈月娥一伙的,就让她帮忙抬,然后跟众解释,帮忙收拾猪肉,今中午学校做猪肉——五分钱一碗!/br/br副食厂的生猪肉要票,一斤还得七『毛』钱。/br/br一碗一两肉,也不止五分钱。/br/br来只打算围观的都上前帮忙抬猪。/br/br李慕珍被解放出来,跟上杜春分问:“你要不要回家洗洗?”/br/br杜春分:“换了也是弄脏。你们不会脱猪『毛』。等一下还得我来。”推学校大门,脚步一顿。/br/br李慕珍险些撞她身上:“咋了?”抬眼看去,老师办公室门口很多中学生,一个个胳膊上还戴着红袖章,“干嘛呢这是?”/br/br听动静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回头。/br/br杜春分挑眉,陈月娥没搞事,这群熊孩子倒想把家属区搞『乱』:“还没看出来。讨论报纸上的事不过瘾,他们也想亲身体验一把。”说着过去,“你们打算先从校始,还是打算先从我这个跟旧社会厨师学过厨的始?”/br/br离杜春分近的女生不安地后退一步。/br/br杜春分心底暗骂,怂货!/br/br现在这种时间点很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br/br家属区绝对不能这个头。否则她爹只是小河村的农民也能把她扯进去。/br/br杜春分想说什么,看里的大刀,右抡起大刀,刀背在左心慢慢悠悠的敲打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啊。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说的很心?”/br/br“你——你不要以为拿着大刀,我们,我们就怕你!”/br/br杜春分转向说话的学生,十四五岁,很眼熟,因为他家就在她家东边的东边,“孔陆军,刚才说啥,我没听清,再说一遍。”/br/br这学生就是陈月娥的大儿子,被杜春分这么一问,吓得咽口口水。一想他没做错,外面都在做,“你虽然给当过徒弟,你也是,也是贫农。没你的事,跟你没关系!”/br/br杜春分心说,整个学校加起来也没我身份复杂:“我非要管呢?”/br/br“你,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孔陆军身后的的男同学很嚣张地说。/br/br杜春分心说,你说话的时候别结巴,我说不定真能被唬住:“咋不客气?过来,让我看看。”/br/br李慕珍忙过去:“小杜,都是孩子!”/br/br杜春分:“真正的孩子可不会堵老师办公室。孩子在那儿呢。”朝学前班方向看一眼,迅速收回视线,转向他们,“嫂子,让,别碰着你。过来,让我看看你都有啥事。”/br/br孔陆军指着杜春分:“别以为拿着刀我们就怕你。”/br/br杜春分转把刀扔地上,快速上前,拎起他像扔破布一样往地上一扔,转拎刚刚站他身后的学生。像叠罗汉一样,往孔陆军身上一扔,砸的孔陆军痛哼一声,就转向其他学生。/br/br这些学生可准备了好些。临了被杜春分打断,顿时怒上心头,互相使个眼『色』,同时朝杜春分扑去。/br/br李慕珍担心的大喊:“小心!”/br/br杜春分双未动,只动双脚,趴在教室窗户围观的学生老师只觉得眼前一花,十来个学生,像雪花一样纷纷落地。/br/br杜春分双叉腰,居高临下:“现在能对我客气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