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耐心地讲解;“昔日马市时,我们主要用盐茶粮食布匹以及百货交易蒙古人的牛马羊和皮毛制品。
现在马市断绝,粮食已被张家口商会收购一空,我们积压的货物主要是盐茶布匹及一些百货。
如果李百户能消灭土匪,所需物资多的话,我可以组织一些大同商贾共同备货,不知李百户将来交易何种货物?”
“银钱我还要留着买物资发赏银,短时能不能用酒交换!等我有了信地,再开辟新的货源。”
“酒啊!那要看看酒的品质,如我山西汾水烧酒,那就如同银钱。”
“只是普通火酒,我这两日给你送些样品,你住在何处?我给你送过去!”
“我们住在悦来客栈,看过你的酒水,年后我可以让伙计跟你接洽,左右也就是费些脚程,当然,我们希望百户大人剿匪成功。”
和柳河商量妥当,李银河愉快地回了军营。
刘虎正扶着谢宁在屋中溜达,李银河关切道;“叔,别急着活动啊!”
谢宁摆摆手;“叔没那么金贵,没伤筋骨,慢慢活泛气血,有十天就好了。
对啦!你让屯丁拉的家伙什做什么?”
“叔,咱们以后要想发展,土地是根本,但商贸也必不可少。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后有机会我们都要参与这些买卖。
要说利润高的,烟酒茶盐,小侄货殖领域开窍了,脑子里正好有火酒做法方子,我组装一个简易蒸酒设备,如果能得火酒,我联系了买家,就是救下的那两个大同行商,可以换物资生活用品。”
谢宁舔舔嘴唇,笑道;“这火酒方子可以传给后人,一会让刘虎帮你,务必保密!真想念辽东高粱小烧。”
李银河笑道;“叔,高粱小烧有机会给您酿,现在粮食腾贵,粮食酿酒成本太高。
花荣去买粮,年前连杂粮都一石一两银啦!据粮店掌柜说,辽东杂粮要贵十倍,刚入冬,蓟镇外蒙古诸部饥饿要求市赏,青黄不接时粮食价格还要涨。
易州多枣树,咱们用大枣做烧酒,酒曲用便宜的麸曲,本小利大。”
谢宁叹口气道;“老天可怜可怜辽东百姓吧!”
小冰河干燥奇寒的气候不仅重创了明朝的农业,也重创了北方其他国家和民族的农业,蒙古,朝鲜,女真一样受灾,百姓饿殍于路,比比皆是。
后金在与明朝,蒙古,朝鲜的一系列战争中,取得辉煌胜利,夺取辽河以东大片土地和人口。但是粮食危机一直威胁后金的生存。
农业是国家最基础,最根本的支柱产业,也是投入大,周期长,见效慢,异常脆弱的产业。影响农业生产的因素太多,气候,水利设施,安全的生产环境,种植经验丰富的农民,优良的种子等等,哪个因素出了偏差,都会导致农业歉收,甚至绝收。
后金努尔哈赤武力强悍,但是赶上天灾,明朝封锁和军事骚扰,始终面临缺粮的生存危机。
年老的努尔哈赤失去耐心,有计划地屠杀百姓,主要是占领区投降和俘虏的汉民,来保证后金贵族诸申的粮食需求。努尔哈赤去世,皇太极天启六年继位后金汗,才开始采取了一些善待汉民的政策,但辽东三百多万汉民已经十不存一,读书识字的只剩三百人。
杀了无数汉民,后金农业生产并无起色,粮食少,抢得金银多,所以后金的粮价一直保持在斗粮七钱,一石粮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的高价。
谢宁想念的高粱烧酒短时间是无法酿制的,谢宁坚持要看着李银河蒸酒,刘虎和李银河扶着谢宁来到厨房。
蒸酒看似简单,其实要蒸出好酒颇为不易,甜水,优质酒曲,复杂的工艺等要素,都需要精雕细琢。李银河只需要用廉价的原料制出高度火酒,换取物资就好,至于酒的品质,就顾不上了,毕竟那是专业制酒师的事。
蒸酒器用木桶,木盖下方用金属皮做了个内凹的扁漏,用竹管连接内凹的顶端接酒液,竹管从筒壁钻出,酒液流入旁边稍小木桶,连着桶盖做了个储水木盒,作为冷凝器,现在只能人工补冷水。器具超级简陋,为了密封,在桶外罩上蒸笼,用湿布遮严。
李银河一共做了大中小三个蒸酒器,准备蒸三遍。李银河和刘虎又把大枣分成十份,装进十个缸,水放八分满,枣子简单除灰土,大枣含有天然酵素,保持自然发酵就好,两人忙了一身汗。
三人坐在灶膛边,一边添柴一边烤火,火影在三人脸上晃动,忽明忽暗。
看着灶膛,谢宁幽幽说道;“银河,屯军一天吃三顿,带荤腥,黄玉从流民中挑兵,又给屯户放粮,咱们的银钱抗不到卖酒的时候啊!你有什么章程?”
“叔!”李银河往灶膛扔根柴,热气从蒸笼冒出,显得三人身影有些朦胧;“您以前说的法子,侄儿准备试试!
侄儿跟铁冠道长学习了货值之道,短时间保证百户所屯户们吃饱饭不难,但是要想救助更多灾民,训练一支强军,那就要和本地豪强,甚至京师权贵为敌。资源有限,我们发展就要动权贵的利益,我们可能面临莫名的打压,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谢宁眯着眼,有些兴奋道;“叔就是孤魂野鬼,贫穷比死可怕,以前给人打工,那是叔不懂货值之道,怕你出事。现在你有了计较,挣钱比吃屎都难,咱们要发展,肯定从权贵手里抢资源,大家肯定不能善了,叔有死的准备。
好,不谈生死小事!绑哪家的票?”
“本地豪强暂时不动,咱们养兵,养灾民的费用从紫荆关参将身上着落。”
“这家伙的确不是好鸟,练兵不行,投机倒把,伤天害理的黑钱挣了不少,听说他在真定,保定,易州都买了房,置了地,怎么,弄他在易州城里的妾?”
“易州城里的要弄,还要动他的商队。” 李银河点点头,在地上用木棍画了个简图;“咱易州往北到宣府,太行山和燕山在连接区域有二百多里的褶皱山路,多险山深谷密林激流,山体破碎,能通人的小道不少,可是大些的商队只能走平坦些的大路,也就是一两条,年前,按惯例参将的宣府东路和京师商队要汇合在九龙镇以南,沿小西河回易州。
这一片区域藏着不少悍匪,多是逃跑的宣府边军和破产的流民,我打算扮土匪劫路。”
“嘶!”谢宁咂着牙花子道:“买卖做得大了吧!这参将手下养着十几名家丁,里面有几个弓马娴熟,据说是百人敌。
运输的也是私调的紫荆关守军,虽说战力不强,咱们的屯军也是战场草鸡,拿得下吗?”
“叔,我从武库拿到十把精品火铳,鲁密铳的仿制品,有效射程一百五十步,八十步破重甲,精准耐用,主要装备京营,易州库就十把!
现在的军将堕落了,根本不明白,个人武勇已经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唯一因素了。”
谢宁喃喃道;“当年要是有如此利器,刘大帅也不至于……!”
没有温度计和一些添加剂,李银河只能粗略记下用料的分量和操作步骤。
二十斤低度枣酒,第一次蒸馏,得到三斤酒,大概三十度。第二次蒸度数超过四十度,第三次蒸度数接近六十度。看出酒量,三十度是百分之十五,四十度得百分之十,六十度也就百分之五。
太行山多枣树,大枣价格便宜。太行山沿线的农民多会做枣酒,如赞皇,曲阳,广昌,易县等地,农民制作枣酒,一部分自己喝,大部分出售卖了补贴家用。一斤品质好的枣酒七十文,三十度火酒价格超过二百文,如果能控制原料成本,以李银河的出酒量,三十度酒利润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