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休息的高洁被叫回会议室,百户所军官被通知参加紧急会议,陆陆续续到会议室报道。
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暴乱由头,高洁脸色苍白,喃喃道;“咱家就知道,自小就是倒霉催的,越挣扎越倒霉啊!”
高洁努力挺直身板,对李银河道;“冯家阴狠毒辣,既然咱家是祸因,不能连累百户所,缙绅官员不会向着咱,咱家是内府派的矿监,人死不能倒架,这就回涞水,大不了一死。
李百户,咱家最快乐的就是这几天,命不好啊!靠山山倒靠水水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绿水长流个屁!”李银河拍拍高洁肩膀道;“下午本官说了,你就是兄弟,是百户所家人,那些豪强土匪跟你相比,他们屁都不是,在我眼中就是狗屎粪堆,既然欺负到百户所门口,打就是了,你哪也不去,就在百户所呆着,该吃吃该喝喝,我们要开作战会议,你先去休息。”
高洁眼中含泪,拱手施礼后离开办公室。
李银河坐在长桌前,拍出一张纸道;“银河先通报下敌情,冯家联络土匪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由头是矿工暴乱打杀矿监,目标是百户所和易水湖。
我们想安安静静发展,再有两个月,我们就能练出一批兵,嘿嘿!世上就没有让你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国朝初,太祖杀文臣杀武将杀豪商,因为这些势力想成为豪强,豪强是什么,就是控制政权扒百姓皮的畜生。
冯家想让我们做奴才,做打手,做他豢养的狗,他不配,冯家几十年前就是街头斗狠的青皮,欺男霸女的人渣,几十年了,作威作福,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我呸,我们是天上飞龙,山上猛虎,两脚岔开顶天立地的汉子,以为我们是白菜,想吃就吃,很好,他敢来斩草,我就敢绝他的根!”
大家刚过上好日子,眼看能分地,冯家是什么货色,坏事做绝的恶霸,冯家势力大,可大家已经不是任人欺负的屯户了,几战打下来,对豪强土匪早已没有畏惧。
“打死冯老狗!”
“打死土匪!”
“干翻狗官府!”
这就过了,李银河压压手道;“我们是官军,说话小心!
既然打,那就好好议议,老规矩,我说完,大家补充。
首先,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不能指望茂山卫其他旗军的支援,可以向兵备衙门示警!我们要重视冯家,其主要势力是宣府当参将的老二,距离我们遥远,可以先不管,其次,其控制矿场打行车行,据黄玉侦探,能抽出的护院武师,矿工,打行,车行打手应该在一百五十人。
冯家知道我们能打,咱们消灭大泽张燕让他觉得凭自己拿不下我们,所以四处花重金招揽土匪,房山金刚部除了老四守寨子,其他三个带七十土匪助战,其中弓手十名。
流井社白家在险要山道筑寨,一直以冯家马首是瞻,白家亦民亦匪,肯定派人助战。
其他和涞水接近的小五台山,三坡,十渡等处土匪应该会被买通助战。
冯家自己的打手加上各部土匪应该超过五百。冯家老狗算得精明,我们再能打,大泽一战,损失惨重,伤员还在石门铺休养,能迎战的只有几十旗军余丁而已。
百户所兵力如下,谢宁总旗马军七人,骑马步兵鲁密铳手十人,石百三总旗十三,刘虎小旗十,花荣小旗十,黄玉小旗十二,我们的主要兵力六十余人。
各位说说吧。”
石百三站起身道;“将主,军士川归队民壮已经编成三个小旗,可以参战,愿为百户所效死。”
花荣站起身道;“辎重营新组编六个小旗,愿为大人效死。”
柳灵雨道;“我和应四海可以哨探土匪虚实。”
左大力也站起身道;“铁匠矿工五十愿追随大人。”
黑兔站起身,捶捶胸口又坐下。
李银河点点头;“敌人兵多,拜托柳姑娘和应四海在土匪出动时查清其兵力和武器装备。
黑兔负责在敌人行进时抵近侦查骚扰。
我们的应敌方略分三步,第一,确保挡住敌人攻势,在易水湖谷口到蛤蟆石军营层层设防,由石百三率手下及民壮三旗负责拦截阻挡,另外调谢叔的十名火铳手给你,加强远程打击力量,缴获的两门虎尊炮由辎重营炮手操作,补充给你,我和刘虎小旗黄玉小旗作为你的预备队。
通知老营花叔再次动员,守住老营吊桥营墙就好。石门铺有我们的伤员,花荣带手下及辎重兵增强石门铺守备,放土匪通过,另外将五十矿工补充给你,矿工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可以做些辅助工作。
第二,如果击溃敌人,谢叔马队要彻底截断敌人归路,花荣在石门铺桥头设置障碍,留下三旗兵牢牢钉在桥头,率领其他人伪装成土匪去北山抄了紫荆关参将的大院,据情报显示,其大院家丁两人,紫荆关营军五人,护院十人,怎么打,花荣你自己制定方案,打破大院,将其物资转移至老营,此次完成任务,辎重兵享有分地待遇。
易水湖区域如果打烂了,老营还有支持重建的物资储备。
第三,动员复社青壮,按照十抽一补充进我的卫队,作为预备队,我们反击之后,各甲长由柳姑娘节制,安排青壮接管易水湖防务,打扫战场,协助运输物资,原则上活动区域在石门铺以西,青壮基础训练无法正常完成,那就提前感受战场气氛吧。
从现在起,百户所所辖转入战时警备,该动员动员,该封锁的封路,严查石门铺至金坡段行人,该出发的出发,缴获的铁兵下发民壮,此战是生死之战,银河与诸位共勉!
我们此战没有退路!”
山区清晨多雾,涞水守门的军士一大早就发现涞水县城以北的山区不太正常,北边有豪强冯家的宅院,薄雾笼罩,鸟雀在山林上空盘旋,并不落下。
一匹战马踏碎薄雾出现在军士视野中,马上骑士穿着皮袄,戴着遮面布巾,身上挂着骑弓,腰上挎着长刀,战马口鼻不时喷出白烟,又一匹战马从雾气中出现,又一匹……二十多马军慢慢沿着护城河前进,偶尔有骑军看向城头军士,阴鸷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这些马军全副武装,没有旗帜。
“土匪啊!”警钟铜锣在城头响起,涞水城内乱作一团。
“咱们是涞水矿工。”一名骑军隔着护城河向城头高喊;“阉人矿监横征暴敛,活不下去了!咱们去找那阉人算账。
涞水县百姓听着,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别出来瞎跑,老子们只是路过,碰上了,一刀两段,别说爷爷没打招呼。”
矿工,信你妹啊,守城军士腿肚子直转筋,这些人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打家劫舍的,神佛保佑啊!涞水城墙可挡不住这些杀才,咦!还真有矿工,马队后面是一辆辆马车,马车上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表情呆滞的矿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铁棍,锄头,木棒,再后面的队伍又不对劲了,还有拿着鸟铳的,一队一队,数百拿着各种武器的暴民向易州方向前进。
各土匪瓢把子们骑着马,在队伍中央聚成一团,边聊边走。
“金刚大哥,冯爷这次太小题大做了吧!”脸上有条长长斜疤的小五台山匪首道;“冯爷嘱咐我带上归拢的夜不收,我还以为打什么大阵仗呢,就是收拾一个卫所百户,你看看,大哥你房山的实力不说,三坡的步军,十渡的鸟铳兵,白家的地头蛇,再加上冯家的人马,打易州城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