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你会制作火铳吗?”
“大人,小的知道鲁密铳的制作程序,鲁密铳规格有四尺至八尺各种长度,重量四至八斤,长度越长,击发越远,但装填越慢,不知大人需要哪种火铳?”
“好,本官需要的火铳八十步能破甲,你看哪种规格的火铳既能达到要求又能方便装填,还有,制火铳需多久,费料多少?”
“大人,小的盘算,四尺长,五斤重的火铳就符合要求,百步杀伤敌人,八十步杀伤披甲敌人,每支火铳料钱八两,成本昂贵啊!
至于制作时间,得看工匠手艺,人手是否充裕,火铳制作由铳管、铳床、弯形枪托、龙头和扳机、火门、机轨、前口、后门,及名为照门、照星的瞄准装置等组成。最耗时的是枪管打制和枪管钻磨,一个熟练工匠一月可制一支。”
“太慢了,熟练匠头只管制管打磨,其他工序工件由普通工匠完成,你可能做到?本官有些铁匠,可以指派给你帮忙。”
“大人,小的还有子侄,识字而且会画简图,可否随小的做工,大人管饭就好,支出很小的。”
王庆一脸期盼,看来家人在紫荆关生活艰难。
李银河看向白德水道;“白大人,王庆的子侄家眷可否转入我千户所?毕竟做工方便,当然,千户所也会有钱粮补偿,紫荆关有需要,也可调他们回去帮忙,现在闲着也是浪费人力。”
白德水自然应允,匠户地位低,在关城做个报备,打个招呼就办了。
其他匠头也急了,纷纷展示自己的能力,来了千户所,起码能保障温饱啊!
李银河微笑地双手下压,等众人安静才道;“千户所需要各种能工巧匠,千户所下辖百废待兴,易水湖将建设专门的百匠营,住房生活保障没有问题。
当然,千户所规矩森严,诸位如果有意愿,到白大人那登记,可以带家人一起来,算是借调吧,千户所和紫荆关是兄弟关系,血浓于水,必然给诸位行方便。”
白德水点点头,紫荆关连兵士粮饷都拖欠,根本顾不上这些匠户和家属的生活,千户所接收了,也等于给紫荆关减负,李千户既然喜欢这些匠户,自然做个人情。
高洁迈出宫门前回首看了眼皇宫,阳光下宫城金碧辉煌。
高洁毫不留恋地跨出宫门,在皇宫中当个大太监是自己曾经的梦想,现在想来实在可笑,这座宫殿就像腐朽的坟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太监们就像坟墓中的僵尸,不亡以待尽,狐假虎威,勾心斗角,欺上瞒下,收点黑钱,不知道皇宫外天高海阔,人间世凄苦沧桑,自己和他们如云泥之别,一刻也不想在皇宫中多待了!
一个小太监随高洁找到历铁帅等人,高洁问道;“历小哥,李大人给你多少银钱?咱家是否可以取用?”
历铁帅道;“我们在京师选好了一处商铺,有五百两黄金,将主吩咐,高大人可以随时取用。”
“那就好,将一百两黄金交给这位小张公公作为订金,小张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张彝宪大人的亲随。
张彝宪大人听说咱家前时倒腾物资,特意提到内府有批陈粮旧货需要处理,咱家硬着头皮当时就应下了。
主粮管得严,除了主粮,咱家收了陈茶二百担,豆子两千石,栗面,果脯,肉干,糖等一千担,咱家是不是唐突了,见了吃的用的就想划拉啊!
好在都是按处理价,每担银两钱。”
历铁帅面露惊喜,郑重给高洁施礼道;“高大人真是及时雨啊!将主决定接收保定府灾民,这些物资有钱都买不到,在下赶紧安排人带小张公公去取钱,尽快去库房提货。”
这事得赶紧办啊!这些物资才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历铁帅去了车马行,年前了,人家只给送到浑河卢沟桥,再远不去。
历铁柱安排随行旗军盯着车行,对高洁道;“高大人,你先回蛤蟆石军营给将主报信,在下去房山金刚大哥处寻人手,告知将主,我无论如何也会把这些货看好。”
历铁帅找到房山金刚营寨,乔四去宣府东路寻找蒙古逃民,青壮去拒马河修理河道了,房山和涞水北部各寨的青壮土匪都去整修河道换取粮食了。
金刚四道;“历小哥,我带寨里留守弟兄现在去卢沟桥接货,你去找银河安排车辆,让义弟放心,金刚守着货物,万无一失。”
高洁到达蛤蟆石军营,告知李银河货物情况,李银河立即命人敲响钟声,动员复社一百青壮,赶着一百辆马车直奔卢沟桥,由于要走夜路,李银河亲自带领两旗三眼铳手骑马护卫。
第二天中午,车队才赶到卢沟桥,卢沟桥桥头围着数百村民,历铁帅先过去打听,原来京城车行卸下的物资惊动了官道旁的岳各庄地主,岳八斤。
岳八斤是京郊小地主,见多识广,经常在卢沟桥附近官道欺负欺负外地客商,外地商人不愿惹事,一般给岳八斤交点钱,息事宁人。
几千石的物资犹如黑夜中的明灯,岳八斤自然打起小算盘,一个卫所千户的物资,武夫而已,怎么也得讹个百八石粮食。
岳八斤鼓动村民围了物资,要压路费。
金刚四带着十几名土匪赶到,论嘴皮子说不过岳八斤,有村民动手抢物资,金刚四等人当即用刀背砍翻几人,双方一直对峙,金刚四暗暗着急,自己身份毕竟是土匪,别给义弟惹了麻烦。
急促的哨声响起,金刚四精神一振,这是银河旗军结阵的命令。
岳八斤正口沫横飞,以一当十,在金刚四面前叫嚣,突然四周村民开始躁动,继而惊叫四散奔逃。
岳八斤目瞪口呆,不远处一群结阵青壮倒拿铁铳,抡打着挡路的村民,青壮训练时间不长,但经历过匪灾,收拾散乱村民轻而易举。
看着乡民四散奔逃,岳八斤喃喃道;“天子脚下啊!动口不动手的!”
刘虎陪着李银河骑马过来,刘虎一铁铳砸倒岳八斤,李银河向金刚四拱手道;“多谢四哥看护物资。”
金刚四指指人群外的十几名衙役道;“兄弟之间,不用客气,这些衙门狗子和卢沟桥巡检司民壮们难缠,哥哥给你惹麻烦了!”
村民逃散,那些衙役们拿着铁尺棍棒靠过来。
李银河拱手道;“本官易州茂山卫前所千户李银河,听闻本地村民哄抢救灾物资,特地赶来处理此事,给各位兄弟惹麻烦了!”
衙役中一名头领阴沉着脸道;“这些物资出处蹊跷,看管物资的人面容凶恶,颇似匪类,无故殴打良民,还请你们到县衙分说明白。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律法森严之地,你们干什么!哎呦!杀官造反啊!”
刘虎带领旗军一个冲锋,将十几名衙役打翻,李银河一挥手;“装车。”
不一会,满载物资的车队滚滚而去,李银河对地上装死狗的岳八斤道;“岳各庄八斤是吧!本官还会找你的!”
京城高官多如狗,自己这芝麻大的武官在京郊打官司,难以把控形势,所以李银河来时就决定,以武力粗鲁行事,快刀斩乱麻,拉回物资再说。
回到蛤蟆石军营,李银河设宴款待金刚四和看护物资的土匪,高洁作陪。
“痛快!”金刚四一口抽干碗中枣酒,对高洁道;“老高不错,轻轻松松搞到这么多粮食,养活多少人啊!在绿林中,论功绩,那也是排名前几号的大掌柜。”
高洁满面通红,人生境遇很神奇,自己一个身体残缺的内侍,此时却和京郊土匪谈论交情,谦虚道;“四哥谬赞,咱家差点好心办坏事啊!经验不足,惭愧!”
“惭愧什么。”金刚四给高洁倒上酒道;“成事哪有十足把握才干啊!只要为兄弟好,有六七分胜算就要干,有漏洞,兄弟补,要不,要兄弟们做什么!
老高脑子灵,有魄力,这段时间为大伙奔波,够义气,你是皇帝小弟,要不把你请到山寨做军师,你这个兄弟哥哥认了,有人欺负你,哥哥帮你砍他。”
李银河赶紧道;“四哥,老高是皇帝的小弟,皇帝欺负他,咱们还是文斗为主啊。”
高洁站起身,激动得嘴唇哆嗦道;“这次事情办得顺利,都是银河信任,众位朋友齐心协力的结果,四哥当咱家是小弟,感激不尽,咱家头一次喝酒,干啦!”
高洁学着金刚四,豪迈地将碗中酒一口抽干,良久,两眼发直道;“酒,好辣!”
随即软软摔倒。
李银河赶紧将高洁扶住,高洁已经鼾声大作,李银河让旗军扶着高洁去休息。
众人重新落座,李银河敬了金刚四和土匪们道;“四哥,商行想在京郊经营一块地,岳八斤的庄子位置不错,还需哥哥和诸位好汉帮个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