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个得角的!”茄三进了山阴市赏营地,看着如山的滞留物资,对大金牙和郭班等人道;“怪不得北虏要抢劫呢,打人一顿还得收保护费,这无本买卖做得理直气壮,要专业不要脸啊!”
大金牙若有所思道;“茄哥,兄弟觉得虎墩兔汗不是个带头大哥啊,现在蒙古左翼和咱大明都受建奴欺凌,应该联合起来抵抗建奴,是盟友关系,哪有欺负盟友的道理呀!
咱将主看得明白,虎墩兔这是穷疯了,在江湖中,这种欺负弟兄的最后会死得很惨。”
茄三点头道;“金兄弟有文化说得在理,咱们跋涉千里,明白远程行走艰难,虎墩兔汗察部赶着牛羊,打着仗,从辽东打到青城,能剩多少家底。
不管啦,爷爷们也曾是做无本生意的,过手钱财哪有不吃下的道理,况且,这是咱大明百姓的血汗钱,别人想拿,得问问咱们的刀枪答不答应。
郭班,你们哭着喊着跟到这里,海兄弟在灵丘打拼,咱们得挣钱啊!这里的守卫怎么说?”
郭班赶紧道;“山阴守备带兵把守着营地,原则上人员只进不出,只能向西走。
运夫逃跑前,管事官员对进入营地的运输市赏人员物资盘查登记极严,现在物资滞留厉害,只要求尽力多拉,奔杀胡口运输就行。”
茄三指着连绵的库房道;“那就尽量装,骡马不许骑,全部装粮食布匹,做一批八个兜的坎肩,每个人都得装满了,跟着的三百妇孺也得背物资,到了关外什么都缺,这就是咱们出关后的依仗。
辎重连的弟兄们留下一匹马做机动,其他牲口也得装东西啊!”
临时指挥营帐内,李银河和王点互相打量,王点气度从容眼神凌厉,脑门上的胎斑如同一簇火焰,配合着王点的气度,隐隐然给人威压感,颇有上位者的威严,难怪混在流民之中,也立刻成为流民头子。
李银河拱手道;“茂山卫佥事李银河,王老先生气度威严,是官?”
王点拱手道;“老夫前大同巡抚王点王肖曾,现在去职闲住。老夫闲不住啊!在大同府游玩,于广灵碰上灾民,遇上你的商队,那些灾民你如何处置?”
“广灵灾民已经由商行人员带领,去灵丘农庄就食,人数近两千,还在路上。
易水湖商行在应州广邀大同府良善商贾,在应州南部设立农庄,安置灾民煮盐碱制皮革,现在已经开始接收饥民,预计接收二千以上的饥民。
在下的商队陆续接收失去壮劳力的妇孺八百,其中文礼商行的三百妇孺就在营中,老人家随行而来,应该知道情况。”
“那广灵灾民沿途死亡多少?”
“据最近禀报,老弱已经死亡三十,现在商行加派人手,增加了食品供给,加派了医师,估计以后死亡人数会大大降低。”
王点不可置信地盯着李银河道;“高进是个好孩子,相信不会说谎。
老夫好歹也曾是封疆大吏,只是在广灵县给灾民讨了一日吃食,如果遇不上商队难免饿毙在路上。你一个小小武官,怎么会救助如此多的灾民?”
李银河露出亲切笑容道;“王大人,这涉及到一门新学问,在下盗写改编一本书《政经学》,刚写完初级版,能解释这种现象。政治篇五百银经济篇一千两银起步,你老如果需要,打个八折。”
“一派胡言!”王点伸出手道;“拿来,小小年纪就出书立传,不知天高地厚,不怕雷劈吗?”
李银河讪讪拿出书,递给王点道;“雷已经劈过在下了,劈不死就卖呗!
价格很公道的,过这村没这店啊。”
王点劈手拿过书,略略翻看后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叹道:“看不明白,不过,那文礼商队的几个掌柜颇有些门道,跟你学的?”
李银河点点头道;“赈济灾民,说白了就是考验调配钱粮的组织能力,为什么朝廷赈灾困难,而在下接收后游刃有余呢,这涉及到货值之道。
货值之道同诗词歌赋之道一样,博大精深,大到国家小到家庭,过日子都需要计算,要调配资源。
其实,您买下书仔细研读,或者跟在下学习一段时间,自然对赈灾问题豁然开朗。”
“别扯淡!”王点敲敲桌子道;“说重点!”
李银河摇摇头道;“直白说吧,在下有朋友有帮手。”
李银河指指一旁的高手道;“比如这位帅哥,盗门高手兄,不仅花一千金听课,还为易州灾民做过重大贡献,以后是易州修志不得不提的俊杰啊!”
王点瞥了眼挺胸自得的高手道;“盗门?黑社会非法帮派,国朝之初就被取缔,官府严厉镇压,怎么还有余孽。”
李银河咳嗽道;“英雄不问出身,在下还有茄掌柜,金掌柜等诸多朋友襄助。”
王点疑惑地摇头道;“那几个掌柜人不错,能力有限,都是草莽人物。
朝廷州县哪个不是进士,举人出身,怎么就面对灾祸束手无策呢?”
“呵呵!如果在下有成千上万的茄掌柜,海掌柜这样的朋友,您说,在下的商行能不能控制商道,能不能接收灾民,安置灾民?”
王点指着李银河道;“聚集这么多绿林人物,你要造反吗?不对,利益在商道而已。
老夫明白了,老夫处置了一个王府奴才,弄死一个杀良冒功的武官,就被落职闲住。你一个小小武官,凭什么被制台,巡抚高官关注,特意派往塞外送死,商道利益啊!
小子,你倒霉了,说不定收拾你的是部堂高官。”
李银河无奈道;“老大人,没必要危言耸听吧,小子死了,赈灾之事也就烟消云散了,对灾民也不好啊!”
王点起身冲李银河深深一稽道;“老夫敬你,是因你们而活命的千百黎民。
老夫宦海沉浮几十年,敌人只要出手,必然要考虑最坏的情况,只怕,你的对头跟塞外都打好招呼,可悲可叹,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被扔到塞外让蛮族泄愤,借刀杀人利欲熏心,丧尽天良啊!”
李银河赶紧回礼道;“老大人折煞小子了,其实,在下有几百训练有素的商军,规矩是强者制定的,就如南海,万里海疆不就是遵循海盗和夷人制定的商贸规矩吗!
想参与商道制定规则,牺牲是难免的,在下和商军也想出塞看看,窝里斗不是在下的目标。”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塞外是那么好去的!从国朝建立到现在,大明在塞外对蒙古作战输多胜少,只能依靠边墙维持守势,你们一群愣头青,出塞也是虎墩兔嘴里一道菜而已。
真真气煞老夫,有图吗?”
李银河赶紧让人拿来大同府地图,地图是雷恒和测绘军绘制,大同府周边重要山脉,河流,道路,镇城,卫城都有标注。
“好图!你小子制作这样精致的图纸,花费的时间财力不小吧,憋着什么坏水?”
“王大人,易水湖商行设立了一所教授实务学问的农院,其中数学部参考西人制图法大量制作地图,对于行商,作战有莫大帮助,这是利国利民的善事。”
“好啦,你怎么这么相信老夫,难道不怕老夫是你的敌人,实话说,老夫家族在大名府也有商队,你改变规矩,也会影响老夫的利益。”
李银河笑道;“老大人,您的情况在下已经摸清,如果朝堂大人们都如您一般务实,公正,小子也没必要改什么规矩。
再说了,气度格局,悲天悯人的胸怀是装不出的。”
“你小子马屁拍的太明显,老夫很喜欢。
说正事,为将作战不可不知天时地利人和,也就是兵书所说的经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计,说白了就是要计算。
从天时讲,你出塞暂时危险不大,大明山陕遭灾,这几年塞外一样霜早,刚熬过严冬,虎墩兔急需休整恢复元气,不会大举用兵,你最初面临的只是一些部落军,数量也不会太多。
但是提醒你,你部无法在野外战胜任何成建制的蒙古军,你的商军有马骡,但是骑术不佳,马匹也尽是驽马,一旦被蒙古军黏住,就是无休无止的骚扰,直至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