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呢?”李银河点点地图道;“世界在进入资本主义初级商业阶段,大明的上层建筑连封建小农经济都无法驾驭,更别说参与商业领域竞争了,更不要提适应并调节商业社会的生产关系了,大明的精英士大夫落伍并堕落了。
还好,本官是明白人。”
沈廷扬迷惑道;“李大人,那些西夷不聪明啊。很轴欺软怕硬,为了赚钱拼命,自诩为文明人。
他们信奉弱肉强食,和北虏品性相当。尊重强者,往往认为咱们的谦逊是懦弱。”
“东方有圣人,西方有圣人,此心同此理同,万万不可小觑了这些拿手抓饭,舔盘子的西方强盗贵族们。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人家烂到极点,没有规矩束缚也会滋养出科学体系,也会诞生灿若繁星的哲学家,我们要吸取人家的长处,茅厕的砖石还能垫脚呢,何况万里迢迢来大明贸易的傻大款呢!一定要尊重客户。
阴阳,强弱都是在转换的,用货殖理论来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经济基础,两者相匹配,就是政治清明的盛世,两者不相匹配,就要发生变革。
我们的祖先太伟大了,能写出《易经》的祖先在阐释天道,他们不会在意好坏,不会在意形而下的社会,不会在意货殖小道,只说了道并行而不悖。
解决社会关系的责任落在贤者身上,我们的贤者认为要在人道社会提倡忠孝,尊老爱幼,扶助弱小,对可能影响社会风气的货值持贬抑态度,这种形而下的分别心到底不如解释天道的神仙祖宗啊!生产关系也需要与时俱进。
不能苛求两千年前或五千年前的先祖贤者啊,说到底,我们这些后人不争气,我们在哲思领域有什么思考,有什么突破呢。
我们吃了数千年老祖宗的思想红利,生产力在发生巨变,我们还懵懵懂懂捧着渣滓,无所作为,出现这些内忧外患的局面,怨得了谁?”
沈廷扬道;“李大人,什么是生产力?”
“你去农院时全价买本官的书,这些基本概念是了解货值之道的基础,本官没有时间一一解释,现在继续说我们的商贸大事!”
王吉一脸担忧道;“李大人,家主曾是吏部天官,王吉跟着接触了不少勋贵官员,他们非常聪明啊!也许他们短时间看不透李大人的操作,但是时间长了,会明白利益关节,李大人的处境非常危险。这是大事啊!”
李银河点点头道;“银河没有轻视大明官员,银河正道直行在争取一个时间差。银河是搞事情的,在拖延时间转移对手的注意力。好在,专门搞人的来到了京师,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搞人,而是一个社团在搞官。
人生真的很奇妙,他们会引开我们对手的注意力。以后会明白的。”
客厅门被打开,春娘领着雄县马维诚进屋,马维诚冲李银河拱手道;“马某联络明早的见面来晚了,礼部侍郎徐光启大人非常重视,要亲自在教堂迎候。”
“辛苦马兄了!”李银河赶紧让马维诚落座道;“陛下和务实高官对银河还是重视的,我们见面重点是为了农院购置仪器,购买西学书籍。”
马维诚冲鹿善继拱手致意道;“传教士和徐光启大人没提李大人,主要询问内府到访人员。传教士认为;积极和大明皇室接触,从上至下影响大明,对传教事业有莫大帮助,明天的主角是内府高洁公公。”
李银河将一碗酒推给马维诚道;“本官内秀,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今天按照山东规矩喝酒,我们喝了不少了,马兄补补喝酒进度吧!”
马维诚端起酒道;“搞不定啊!明早还要办事,按照山东规矩,马某就醉了,只能干一碗酒。”
“看你辛苦,随意吧。”李银河走回地图前道;“我们继续聊海贸。人员,船只,水军基本有影了,下面谈谈暂时的走私据点。”
李银河敲敲地图上天津南方海岸,秦王府张家湾管事魏超道;“李大人,那里是长芦盐场啊,是朝廷的钱袋子,在那里走私太危险了。”
“没有办法啊!”李银河指指地图道;“山东,辽东,北直隶天津以北不是战场,就是大军云集之所,我们据点初创,要先生存,摸清情况再搞大事情。
天津以南至山东两百多里的海岸线,多是淤泥海滩,沿岸大都是盐碱地,这里主要是长芦盐场部分产盐地。长芦设置都转运使司,下设青州、沧州两个分司和长芦、小直沽两个批验所。国朝初设置二十四个盐场,随着环境变迁,尤其是南北向运河河道的扩建,河道主要保证漕运,使得东西向入海的河流淤积严重,沧州重要的内河运道,无棣、马颊二河之水源枯竭,现在只剩下柳河有水,当地官府竭尽全力也只能保证运河漕运的畅通。
当地无法疏浚东西向河道,河道运输转为陆运,脚钱比盐价贵三倍,盐商只愿意购买运河沿线盐场的出盐,远离运河的盐场,沿海的盐场盐业凋零,盐场裁撤四个,剩下远离运河的盐场产出缩减七成。
沧州东面沿海有大河口海港,元末时,这里是海运重要港口,国朝将港口迁至天津大沽口,大河口海港由于连接内河的河水枯竭,现在废弃了。
长芦盐场每年产盐有定额,只要产出能保持定额,朝廷不在乎盐场之外的事情,盐运司只关注运河沿线盐场的产出满足定额,根本不考虑其他改进产盐工艺,打击盐场外黑社会等小事。
封建小农经济的官僚关心的是稳定,每年完成朝廷任务就好,科技改革,商业利润这些蛊惑人心的杂事,他们不懂,也不在意。”
李银河敲敲地图道;“银河要讲重点了,那个大河口海港还在使用,朝廷盐场外的沿海区域很热闹,根据商军情报显示,那里辽阔的芦苇盐碱滩涂是法外黑社会乐园,有三股势力在那里愉快地走私生活。
大河口海港是海匪控制,海匪成分复杂,其中大部分是辽东逃军,少部分是日本人,朝鲜人。他们最少有沙船三条,喇唬船五条,船上装备着火器,火器不多,主要靠冷兵器作战,作战意志凶悍。
第二股势力是沧州地区豪强,多是缙绅背景的武馆,仓场,码头组织的脚夫,作战武器是冷兵器。
第三股势力是运河附近地区的帮派,各帮派多是非法教门组织,组织严密,控制着运河码头,漕船运输,走私南北货物,教内以帮规维持组织,教外以暴力手段谋取商业利润,血腥打击竞争对手。
本官义妹小白就是其中教派派到易州谋害本官的刺客,本官宽宏大量,这次要和教门算账。
各势力互相掺杂,人员变化很大。”
秦王府管事魏超走到地图前道;“这个区域朝廷的巡检司好说,这么多黑社会势力,咱们如何正常走私呢?”
李银河笑道;“商军参谋处评估后认为,两个连队商军能横扫这片区域。商军缺少进入这片区域的调兵理由,卫所军,营军出征得有兵部许可,本官不能随意在顺天府周边打打杀杀。”
潞王府管事赵同走到地图前道;“李大人,这事不涉及谋反吧?”
李银河摇头道;“本官未来在这里用兵,顶多调集三个连队,几百人谋什么反?大明制度下武官为非作歹的春天到了,生活越来越滋润,本官还要在体制内上进呢。
本官在意的是金元宝,是贸易商道。这里有海港,有私盐场,大量金钱没有串在商军的旗杆上,让银河心痒难耐啊!”
赵同狠狠挥手道;“在下也要在王府中上进的,潞王爷在卫辉生活需要乐趣啊,王府有四万倾土地,有商栈,仓场,需要奢侈品改善精神生活,赵同直说,需要大量奢侈品,潞王高兴了,在下在王府地位就稳定了。”
李银河对赵同道;“为大客户服务是商行的宗旨,赵同管事,您弄明白今天说的两件事了吗?”
赵同摇头道;“不明白!不过大意知道,不就是搞事情嘛。只要不是谋反,搞呗,霸占商道,走私赚钱是王府的主业,能赚钱最好,不赚钱弄到新鲜商品也行。
欺男霸女这种低档次乐趣,王爷玩腻了,但是出不了封地啊,只能被迫追求精神享乐。有好物件,新奇玩意,一定得送到王爷封地。
李大人,您大胆地折腾,王爷的身子被禁锢在小地方,心苦啊,交易所啊,码头啊,赵同代表王府参一股,王爷最喜欢这种不涉及谋反,又能搞事情的意外惊喜了。
王爷对易州文化商行出品的连环画赞不绝口,非常崇拜有中风前兆的北虏豪杰。王爷派人整理封地产出,预定林丹汗的北征见闻。按照易州商会的规矩进行贸易。
王爷的满意也是在下追求的目标,需要李大人支持。”
李银河点头道;“本官明白,王爷很风骚,却无法满天下去浪。这种精神折磨对脱离低级温饱的王爷是难言的痛,我们一定要加快封建小农经济的改造,旧经济模式效率太低!还要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满足大客户精神升华的需求。”
张家湾厂监薛则道;“咱家在内府奔波跑腿数十年,感觉李大人对货值之道的理解令人匪夷所思,咱家投资了高洁在易州的三宝商号,想向李大人问个问题;大明各地官员认为宦官祸害朝廷危害百姓,避之唯恐不及,您为什么接收内侍呢?”
李银河挺直身躯道;“银河是追求高尚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为百姓谋福利的人。中华民族的先贤充满慈悲,从形而上的境界讲,内侍只是百姓中的一份子,本官和高洁做兄弟,和内侍们愉快相处,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