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让孙学诗引领王世钦观摩青壮训练,王世钦见了孙学诗微微一愣道;“孙学诗大人,您怎么在固安训练青壮?”
孙学诗的恩师是李之藻。徐光启、李之藻跟杨廷筠是明朝时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在中国传教期间,所培训出的第一代基督徒里最有成就的三个人,李之藻学识渊博,娴于历算,曾派孙学诗去澳门采买火炮,孙学诗有举人功名,官至四川永宁监军参议,指导京营及周边营军火器操练,曾到过昌镇,是火器专家,也是官员。
孙学诗已经是中年人,脸色波澜不惊微微笑道;“孙某辞官了,恩师让我跟随李银河大人,学习实务,孙某也是刚到固安,李大人的训练体系有独到之处,王将军请!”
看王世钦一行跟随孙学诗离去,李银河将高洁带到军营办公室,给高洁沏了杯茶道;“银河入宫,感觉很不好。
陛下有励精图治的愿望,也能兢兢业业做好帝王本分,可是见识有限,不清楚大明的顽疾症结,掌控不了大臣,可谓努力做着无用功。”
“可不是嘛!”高洁喝口茶无奈道;“高洁去了易州几个月,也大略明白朝廷的症结在财政困难,需要增收,增收就要清查田赋,动商税。
据高洁了解的情况,阁臣和部堂高官们根本没兴趣改革,他们是大地主,大商贾,能收自己的税吗!而且他们很满意现在的各种孝敬,反对影响稳定的任何变革。
内府司礼监掌印见识有限,私心极重,即使张彝现公公,也是着眼私利,内府和大臣们一起忽悠陛下,陛下很烦躁啊!”
高洁叹口气说;“礼部向陛下告状,你强迫教坊司乐户卖艺挣钱.好在陛下圣明,你在士林中名声臭大街了,是个孤臣,陛下帮你解决了此事,要求礼部能在年底上缴十万银就处理你,否则你们自己协商。
你到是有教坊司借条,你的手下声称要给礼部高官们家门抹屎,咂砸,礼部遇上你这样的下三滥,暂时不吱声了。银河啊,咱们能不能提高下斗争格调啊!
银河,张彝现说,阁部大佬们肯定收拾你,他们格局有限,使阴招在行,你得小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银河只要做事,肯定得罪官员,兵来将挡吧,我现在缺的是时间啊!”李银河烦恼地抓抓头道;“塔内传来的辽东消息很不好,后金在鸭绿江建船厂,征调女真部落,尝试组建水军。
在蓟镇,昌镇边墙外,后金已经扫平边墙外的蒙古部落,大明边墙外已经没有了藩篱。朝廷还在懵懵懂懂,后金肯定在今年用兵,或者消灭盘踞在蒙古右翼的林丹汗,或者侵略蓟镇,宣大边墙之内,哪一个用兵方向对大明来说,都是动摇国本的灾难啊!”
李银河和高洁正在聊天,孙学诗带着王世钦进了办公室,李银河赶紧让王世钦落座。王世钦一脸凝重道;“银河,训练的青壮大部分就是辽东旗军,你搞这么多军兵,要干什么?朝廷忌惮武官阴蓄私兵,你犯大忌了!”
李银河指指盖英豪道;“盖百户的旗军家眷迁入关内,沦为难民,十不存一,现在剩下一百多人,他们的处境就是关外辽东百姓在关内的缩影,我们不接收安置,青壮会被迫沦为盗匪,妇孺病饿而死,现在已经出现很坏的苗头。
去年,朝廷裁撤天津,登州营军,数千辽东籍营军被解散,他们没有田地,没有工坊雇佣,怎么生存,只能啸聚沿海做强盗。
银河派人去山东尽量收集难民,可是梦幻山庄产出有限,不能老吃救济吧,得打出一条生路,不,找出一条做买卖的路。”
李银河给王世钦倒杯茶道;“陛下给了银河两条船模,年底我得上缴内府五万银以上船只使用费,陛下觉得银河的士兵就几百人,武力太弱鸡了,没办法将复辽重担压给卑职,银河很惭愧,这里训练的商军虽是民间武装护卫,未来出海都是要向内府报备的。”
王世钦看看一脸尴尬的高洁,知道李银河所言非虚,不可思议道;“内府缺钱缺疯啦!扔出个芝麻,收回个西瓜,内阁大学士呢?六部长官和御史呢?有没有人管,要不要脸啊!”
高洁脸红脖子粗道;“内府真缺钱,内府管辖的海贸一直在萎缩,魏忠贤公公创立的海贸渠道基本被地方官掐断了,曹化淳公公经商能力有限,锦衣卫连出门的盘缠预算都被文官拒绝了,正经的海贸在月港,额度有限,实话说,绝大多数海贸是走私。
陛下难啊!稍有挣钱的动作就被官员指责与民争利,限制海贸是祖制,文官的嘴就是粪坑,陛下被骂成不敬祖制的咀虫,地方文官阴奉阳违,现在能做点海贸运输就是搭天津和登州运送粮饷的渠道,大家心知肚明,可做不可说。”
“明白,挣钱了内府拿一块收益,出了事银河顶缸呗!”王世钦撇嘴道;“堂堂天朝,挣钱搞得跟扒灰一般猥琐。”
李银河道;“其实吧,银河占了便宜了,毕竟陛下给了一条商道。商贾不能挑肥拣瘦,商道环境需要经营,辽东海域没有规矩,对银河来说,没有规矩就是最大的商机。
易水湖商行要在梦幻庄园训练十支连队,既解决部分辽民的生存问题,解决地方的安全隐患,也解决海贸兵源护卫问题,能不能发展,就看我们能不能去辽东立规矩。
朝廷大佬们不知道银河的厉害,大海令人望而生畏,会浪,那就是金盆。”
王世钦摇头道;“唉,我是落伍了,你的思路超出世钦的认知,我在紫荆关路做个样子,真要在易州调养身体。”
李银河道;“世钦哥在银河家休养就好,易水湖军营有参谋处,世钦兄在参谋处挂个职吧,袁可立大人管着参谋处,这个老头子老找银河的麻烦,世钦兄多找袁大人讨教问题,分散下老头的注意力。”
“银河兄弟,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让袁可立大人教导,托人都找不到门路,太好了,世钦定然日日去聆听袁大人的教诲。”
“太好了,努力学习的军官在哪都受欢迎,还有一个王点老头,前大同巡抚,退休后精力旺盛,老找银河的麻烦,世钦兄也多找找王点大人,老匹夫阴人很有一套的。”
王世钦兴奋地搓着手道;“王点大人刚正不阿,实务能力极强,银河兄弟,你找了这么多前辈,真让世钦期待啊!”
李银河无奈道;“易州还有很多古怪老头,本官想起他们就心情不安啊!都是老贼,莫要拆了房子就好。”
王世钦起身道;“家有一老,就有一宝,你那是宝库啊!银河兄弟,看你练军,花费不小吧,一个兵士一年怕有二三十两银开销。”
“银河最普通的火器兵,一年饷银十八两,作战开拔银五十两,装备火铳,火药,军刀,军刺,甲胄,背包,被褥,军衣,药包,一天军粮二升,辅食药茶一斤,还要给他们职田,装备和军粮都是商行工坊订制,花销不大。”
王世钦张大嘴道;“这是什么兵,昌镇数万兵马,一年饷银开销不到十万银,也就养几百个商军吧!”
“小弟的旗帜上特意串着金元宝,不赚钱真撑不住啊!”
王世钦连连咂舌;“听王朴说在清水河营按照商军标准作战,一战打破产,如此花销,闻所未闻。”
“这就涉及货值之道了,来,世钦兄抽根雪茄,小弟的书籍可以打折的,算了,看你穿着朴素,关系亲近,送您一本。”
王世钦抽口雪茄道;“味道醇厚,这烟不便宜吧?烟盒上的男子是蒙古贵族吧?”
“一钱银一盒。烟盒上是察部左翼大总管,立着手刀,手臂僵硬,是不是有点半身不遂的征兆!”
王世钦感叹道;“一盒烟十几斤杂粮啊!左翼大总管塔什海是蒙古猛将,你随便用大贵族的肖像,以后出塞会有麻烦!”
“有什么麻烦,奴隶经济制度有肖像权吗!左翼大总管还是小弟友谊商行的傀儡董事长,光催要物资,也不为商行做贡献,小弟在考虑撤下他的肖像,右翼大总管虎鲁克寨桑让白兔送来一百两黄金,想在烟盒上露脸,真是麻烦,下一批烟草,银河还想画上林丹大汗的。
想占烟盒c位,以后得交钱竞价的!”
王世钦摇头道;“不明白,银河,你为什么能用商道赚钱,而朝廷连饷银都赚不出来?”
“这是个大问题!”李银河道;“大了说朝廷是封建小农经济,着眼是田赋,只要保证士大夫特权,农户饿不死,统治稳定就好。
始皇帝创立封建大一统王朝在当时是先进的社会制度,当时生产力低,重农轻商没有问题。过了一千七八百年,还在墨守成规,抑制商业,这就是士大夫缺德了,阁部高官,哪个不是读了十几车书,读书多不见得学问高,不见得见识远啊!
如果没有内忧外患,大家还能凑活,一有天灾人祸,封建经济的脆弱性暴露无遗,时代在飞速改变,变则通,不变则死!
银河认为,国之重事,在戎在祀,现在还得加上在货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