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中道;“李大人,盐税占国朝太仓库近半,盐政管理混乱,水太深了。”
“于度先生,银河也不想掺和,但是,有人想把我们推进盐坑,淹死我们。我们其实在盐业领域规规矩矩,商行控制的商道涉及大同府,北直隶,顺天府,这些都是长芦盐场销售范围,现在国朝盐业是盐纲制,也就是大商贾包销,再按照行盐区域府州县一级级分销。
别人给我们盐,我们按规矩销售,不给我们盐,我们也没有怨言。我们有应州盐碱地,所以不缺盐。王点大人说过,按照官方数据,长芦盐场每年平均产盐三千万斤,上缴盐税十二万左右,占国朝盐税百分之七左右,按照账面,收上来两成盐税,其余八成盐税没有了,户部没有意见,让咱们不要趟盐水,利益太大。这还不包括私盐。
细极思恐,怪不得产盐最多的淮商富可敌国啊!
大家相看两厌,井水不犯河水,银河想糊弄下去,但是天津商栈来信,天津商栈被佥为盐商,负责向大同府行盐,完成五千张盐引的运输任务,还得先完税。”
张果中忧虑道;“一张盐引三百斤,五千张盐引的运输靡费巨大啊!纲盐行销都是世世代代注册的盐商们,易水湖商行天津商栈不在备案纲盐目录,为何被佥为盐商?”
“按照规矩行盐必须是在纲盐商,但是户部和盐运司可以佥征运司所在城市百姓应役,这种特殊情况的解释权在官府,长芦盐运司在河间,有沧州和青州两分司,天津商栈在盐运司范围,看来,本官大大得罪了朝堂老头子们,这是要收拾银河。
按照一般情形,大承包商包括官员,勋贵,皇亲国戚的代表,他们在盐业领域是吃肉的,有钱有势,控制盐场和行销渠道,控制私盐。府州县分包盐商是地方强力势力,是喝汤的。大部分小盐商和佥征百姓是被迫行商,是亏钱的,甚至因为盐业倾家荡产。
朝廷坏老头们认为本官被剿匪牵制,一定无心他顾,把商行佥征,让商行拿不到盐,再把行盐区域尽量放到兵荒马乱的边塞,银河此次一定破产,最后背着姑奶拿着破碗去乞讨。
银河是浑水摸鱼的货殖专家,是有仇必报的败类,还有你们这些文武双全的智勇同袍们,这难不倒银河。”
候金石为难道;“学生对目前的困境就没有办法,帮不上忙的!”
李银河指指候金石道;“厕砖都能垫屎尿,你一个无良纨绔,莫要妄自菲薄,户部大佬家大门院墙涂抹不明液体的光荣任务就是你的啦!”
李银河大手一摆道;“同袍们,我们是挨打不还手的草鸡吗?不是,我们不仅要还击,还要谋取利益,战争,政治都是服务于经济。
首先,本官已经让高洁赶往长芦盐运司接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坏老头们大多出身翰林院,玩阴的比得过我们这些土鳖吗!
第二,投降的帮派势力要向我们表忠心。沧州盐业分司在沧州运河东岸有一座小楼,名为南川楼,南川楼直接隶属长芦盐运使司,用于接待各地盐商,盐商们定期在小楼开会议价,愉快玩耍。我们要从盐业会所拿点钱,补贴作战。
最后,我们要控制商道区域的行盐,既然敌人在盐业领域打击商行,那我们顺势拿下商道周围下辖区域的盐业。王点老头不让我们卖私盐,应州积攒了好多盐碱,占压资金啊,现在可以让盐运司开具盐引,堂堂正正卖私盐,朝廷不知我们的底细,盐运司不会不知道我们在商道才是吃肉的吧!
这个差事就交给王点老头。
其实,朝廷以前的开中制很有意思啊,差点就弄出盐粮期货,可惜夭折了,说明什么呢,封建上层建筑阻碍资本主义商业发展,资本主义经济萌芽在大明目前官本位的上层土壤成长艰难。”
彩云举手道;“什么是期货?什么是资本主义?”
李银河指着彩云道;“我们正在开秘密小集团会议,你怎么进会场了?空空掌门失职了。”
彩云撇嘴道;“彩云是你妻妹,咱们是一家人,亲的。再说了,去沧州南川楼杀人放火,绑票劫钱还得小妹出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莫要胡言乱语攀亲戚,柳灵雨是本官哥们,你只是弟妹。本官的货值课很贵的,你没有交费,无权提问。”
李银河咳嗽一声,对众人道;“我们的收盐场地在沧州东部,那里河道堵塞,运输不便,那里还有私盐亡命徒团伙。
我们集合各方情报探查清楚,私盐贩子们也要在沧州东部荒凉的海滩开行盐大会,确定私盐产供销,规矩很简单,按照盐运司潜规则意志,强者为尊。本官很喜欢,商行要积极参与走私大会。
朝廷下黑手,商行就要前进一大步,只要心中有乾坤,敢叫日月换新颜!”
有护卫报告,张家湾来人了。
张家湾来的是刘二栓,刘二栓递给李银河一封信。
李银河浏览完信件道;“诸位,王之宽去张家湾整合中介行业,被人打了,打人者定远侯邓文明,他娘的一点都不文明,这是只什么鸟?”
张果中道;“定远侯邓文明是大明顶级勋贵。国朝爵位分为三级,公爵、侯爵和伯爵,每级爵位又分成四等,头一等就是开国辅运,跟着太祖打江山的,第二等是奉天靖难,跟着太宗靖难成功的。这两种爵位在大明是顶级勋贵。
开国大概封了二十个公爵,其中半数是追封,都不是世袭,可以不计,然后还有重复封爵,如李善长,先被封为宣国公,后来又被晋封为韩国公。太祖吧,怕这些世袭罔替的勋贵让子孙为难,就杀了杀,公爵除了魏国公外,几乎都没传过两代。
靖难公爵应该有八个,其中三个追封,剩下五个中,除了淇国公丘福因为后来兵败蒙古,被夺爵,剩下的定国公、黔国公、成国公、英国公都与国同休。
土木堡之变彻底摧毁了勋贵集团的根基,包括英国公张辅在内,勋贵集团里面的大佬几乎全军覆没,勋贵集团自然就成了大明政治角斗的边缘势力,开国辅运那批残存的勋贵都留在南京,和魏国公徐家一起守备南京城,奉天靖难的几个国公,则主要负责统领京营,保护京师。
朝廷对于爵位把控的很严,定远侯邓文明袭爵因为邓愈的国公爵位。邓愈的国公爵位只传了一代,传到他的长子邓镇时就没了,因为,邓镇的老婆是李善长的外孙女儿,他也被牵连进了李善长一案中被杀,邓愈的其余儿子们都活了下来,传至嘉靖朝,嘉靖皇帝给了邓愈的后代一个定远侯的爵位。”
“这是只有分量的出头鸟啊!咱们占了商道,赢了商战,有些与国同休的垃圾们有些不满意啊!”
“银河,国公国候顶级老牌勋贵本身都是有官职的,家风还算严谨,喜欢搞事的都是那些破落的伯爵后代,或者是突然跻身权贵世家的后戚,定远侯邓文明身份尊贵还是有血性的,估计也是被人当枪使。
邓文明只要不谋反,欺负百姓不是大事,商行和他硬碰不值得吧!”
“有血性好,一根筋,最适合当杀鸡儆猴的鸡,大明皇亲国戚,勋贵们堕落了,需要教育。白兔血统高贵,主动低头打工赚钱,这就是差距。
大明勋贵们靠挖自己大厦的墙角苟且,还敢向追求高尚的本官示威,必须打压。再者说,王之宽低头劳动主动追求高尚,居然被顶级垃圾打了,他是商行的人,面子必须找回来。什么勋贵,靠祖宗的残渣剩饭苟活,跟本官抖什么威风!”
李银河转头对林长庚道;“辎重兵多久围死匪寨?”
林长庚起身道;“大人,辎重兵由学子指导,有便利的器械,围死匪寨只需要三天。”
李银河点点头道;“很好,本官亲自去趟张家湾,本官需要带走一个排护卫,一个排甲兵走水路,茄掌柜带领五艘舢板随从。
林长庚,你指挥围困匪寨,接收陆续到来的商军连队。米粒,你负责军营和商队接洽。海掌柜,你负责东淀封锁,抽取来往船只的商税。
于度先生,您负责军营参谋工作,调度学子们。
侯金石,你协助征税机构,负责西码头交易。
彩云,你负责南川楼搞钱,白兔和甲兵协助你。”
彩云撇嘴道;“白兔看不起大阪升汉民,自诩贵族,不好调度。”
李银河对白兔道;“白兔雇员,你阵前退缩,扰乱军心,本经理还没和你算账,只能告诉你后果严重,你让塞外打工者群体蒙羞。本官取消你学院马术教练资格,扣你的打工钱以及作战奖励,让你上不了舞台唱歌,在塞外宣扬你的懦弱,败坏你的贵族名誉,你怕不怕?”
面色苍白的白兔点点头。
“怕就好,此次南川楼之行就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好好把握。为维护贵族荣誉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