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后追兵将至,骆稚哪有心情细加探访,只是满心慌慌张张,继续往山上跑。
他抖着一身肥肉,翻过了山坡。霍光一行人紧追不舍,也跟着骆稚施展隐身术中留下的一点痕迹,逐过了山坡,最后一直追到北邙山北麓的一处阴坡开阔地。
此地景色极好,背倚邙山,北望黄河。
霍光一翻过山麓,见眼前这片开阔地,于是令人马四下散开,一队人团团围定,另一队人在其中搜寻踪迹,各个操刀在手,望空随意乱劈。
他自知这一路咬得极紧,料定骆稚没有跑远,又见眼前地势通透,推断骆雅定然施展了隐身术,而且必然就隐在这片开阔地之内。
骆稚此时虽然隐身,但这么一片坡地,一下子竟容纳进了数百人,又个个操刀跃马,他身为一个胖子,在人马的间隙间勉强藏身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脚下要注意那些坟堆,头上还要躲避那乱劈一气的利刃,真是处处险象环生。
突然间,骆稚抬眼只见有一刀斜斜的望空劈来,他急忙躲避,一时心慌,显出了一线踪迹,露了半个身影。
近处另一个期门郎看得真切,跨马赶到,朝着他的脖子位置狠狠砍劈下去,骆稚颈部就挨上了这结结实实的一刀。
只见凭空之中,突然望空飚出一股颈血,紧接着,刀砍落处,一具没头的尸首隐现,轰然倒在地上,突然又见坡上出现一颗头颅,沿着缓坡滚落了十几丈远,与坡地的青草摩挲着,发出一道闷闷的声响,最后滚进一小片蒿草丛里。
霍光等人赶近察看,只见在一堆荒草中,这颗头颅呲牙咧齿,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睁着,默然无神,仰视苍穹。霍光谨慎,命人小心趋近,又四下察看一番,果然不出所料,同北邙山其他地方一样,就这区区一小片蒿草,也藏着十数个墓碑。
这些墓碑,只记录着这里躺着的那个已腐坏的肉体姓甚名谁,却没兴趣述说,它曾经容纳过一条什么样的灵魂。
众人只见骆稚的头颅正靠在了一块墓碑之上。这墓碑,碑文简洁无比,虽明显颇有些年月,却尚未湮灭难辨,一眼就可以看清,墓主人却是叫什么“西戎大骆”。
霍光和这群期门郎都是赳赳武夫,多质少文,无心考古,令随军文书记定这一切,然后拎着骆稚的头颅,又捆定了尸首,欢天喜地的回京复命去了。
但另一路人马就没这般好运。
杨敞前些日刚受霍光举荐,以良家子的身份加入期门,成为武帝近侍禁军的一员,这才未过几天,就又受命率众追击骆家长子骆惟。
这趟差,实在是轻松愉快,原就是武帝送予霍光的一个立功机会,而霍光又分赠一半给他,眼看这杨敞官运亨通,一时羡煞旁人。
不料天不遂人愿,杨敞带着这队期门郎,循着骆家长子骆惟的痕迹,一路追到秦岭,不料,竟就在此失却了骆惟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