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平原子这般絮絮叨叨,尽是丧气话,华佗子已是大为不耐,也不顾对方的师兄身份,直接一语,将平原子的话打断:“师兄莫说了。”
甘始子看了平原子一眼,缓言说道:“平原师兄,这趟浑水,我们仨不想趟,也都已经趟了。这慈道人估计现在已经恶了曹操,下场难料,只怕讨不得好。
这几年来,我们仨跑来许县,替他助拳,结交的那些显贵,收留的那些豪侠,只怕也都是白费了力气。我打算今晚就离开许县,此行是特地来和两位师兄辞行的。”
两人听得词语,倒不见半分诧异,只有平原子问道:“走了也好,最好是跳出这个因果去。你打算去哪儿呢?重回河间府?”
甘始子应道:“再回河间,只怕会显了踪迹,反而把司马家坑害了。我打算今晚动身,西行昆仑。都说天尊祖师西行出关,不知所踪,有说是西归了祖山昆仑。我也想去看看,彼处是何模样。”
说罢,甘始子又看着华佗子,恳切的说道:“诸位师兄之中,就数华佗师兄您最为愚直,倒不似平原师兄,尚且还会借酒佯狂,遮掩住了痕迹。
这几年,华佗师兄您为慈道人上下奔走,行迹暴露无遗,只怕曹操对此也早已心知肚明。如今慈道人见危,我劝师兄也早定行止,速速远行避祸,莫再助纣为虐。”
华佗子闻言,显然心生不悦,勉强应道:“曹操有求于我,必不敢杀我。”
平原子一听,顿时有点气冲冲,低声斥责道:“你真是头倔驴。你这条性命现在都操诸人手,一时不杀,不过是因为你身怀方技,于他有用而已,如马牛犬豚而已,谈何有求于你。”
华佗子见师兄斥责,也不再多言,又回过头叨唠“师恩难忘”、“数百年授业恩情”等等。
丁令威只听得屋内三位师兄就这般轻声吵成一团,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三人异常熟稔,彼此相知,偶尔议论,偶尔争吵。议论是各说各话,而争吵又节节断断,十分琐碎,所以听上去也不那么通晓明畅,反倒是有点各自说着车轱辘话。
甘始子话语里,时不时责备华佗子不分尧舜桀纣,到现在仍然紧密跟随师父慈道人,助纣为虐。
华佗子听到此类言语,每每推说师恩深重,时不时又反过来批评平原子和甘始子,做事过于操切,早早反出师门,弄得现在局面这般不可收拾,话语中间又夹七夹八,弟子事师,当如子之事父,小杖受,大杖才可走之类的话。
平原子只要听到这一类说辞,就怒目圆瞪,长篇大论,痛责左慈,杀徒夺妻,做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岂可再奉之为师。
三人越说越激烈,虽然吵得鸡零狗碎,但丁令威毕竟极为机敏,却从几人来来去去的争吵里,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起来,把当年的情形八九不离十,弄了个大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