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了。”
以陛下的性子,要么是按下不表,直接把文书扣下不做任何处理;要么就会直接前去“处置。”
至于罪证什么的,后补就是。
这样相比下来,确实是殿下更温和有礼些——个屁啊!
李铁敢打保证,太子殿下坏心思多着呢!指不定在后面什么时候等着。
“行吧。”他看向林华书的眼神带了些怜悯,都快夸成花了,后面生出事来,就派你去处理。
本官这是在培养接班人,李铁理直气壮。总不能指望六十多岁的老人独自承担痛苦......呸,独挑大梁吧。
有了太子殿下的明确指示,大臣们掌握了行事的度,这些小事处理起来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
京城周围的几座寺庙这些日子着实是夹着尾巴做人,等接到了府衙的传唤,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应上几个案子便能将此事揭过,那可真是赚到,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几所寺庙都痛痛快快地退还了侵占的良田、结清了欠款,这事便算了了。
户部把处置的结果在文书后批示报了上去,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都没什么意见。
但——
有人有意见。
既然他们的案子能被处置,那我们的呢?
京城附近的寺庙都很有来头,香火鼎盛了有百年,香客信徒不计其数。
慈悲怜悯、炉烟缭绕之下,背地里干出的坏事自然也远不止这几件。
可问题是百姓们要去何处伸冤?
乡间里正?
平日里处理事就有失偏颇,百姓们不信。
那……衙门?
倒是可以。只是怎么个告法呢?若是败了,算不算民告官?会不会挨板子?
这些东西,他们心里都没底。
——直到这回。
有人告赢了,还不止一户。
反制成功的消息迅速传荡开来,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既然他能赢,那为什么我不能?
无地者为“流”,无房者为“氓”,无地无房者为“流氓”。
农业时代,土地就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
成百上千的小农、商户们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在几日内涌向了同一个方向。
若是这世间再无光,那便不会叫人心生希望。遮天蔽日的手缝下只要能漏出了一丝光,命运的齿轮将就此被改写。
沙漠里的梭梭,可以忍耐长达一年的高热、干旱,只为等待那天降甘霖。
灰黄色的外衣,细而长的枝干,在沙土碱地中傲立着。
景正八年冬,京兆府被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