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伽尘殷勤地给家里的老头递上一杯水，用软糯的声音问，“老头，他真的不是狐狸精吗？”

老头想啊，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喊人家狐狸精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干了什么缺德事呢。

于是，老头捏了捏他的脸蛋，俯下身，柔声道，“不是。他们家供养很多仙家的，你看的狐狸尾巴，是他们家大仙的尾巴。”

“可是，爹你不也说过，大仙其实就是没有飞升的妖怪，是向人类讨封的仙家称号，所以，大仙还是妖。”

“别家我不知道，他们家的那些，是真的大仙，不是妖。但是吧，也没飞升，好像吧，也不太正气。”

夜伽尘摸摸脑袋，在这个只能做几加几等于几的年纪，实在理不清老头的弯弯绕绕。

老头两根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自己都搞不懂他们家的情况，你个小娃娃，就别瞎想了，上好你的学，知道了吧。”

“好，那我明天还找君尧哥哥过来玩。”

“行行行。”

可君尧回到家中，就没有这么和谐的气氛了。

正值中午，家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父亲在给院子里的盆栽浇水，堂屋门口旁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男子手里拿着几张燃烧着的纸钱，在架起的火盆里转了几圈后，便将符纸丢在火盆中，又继续烧别的。

他始终侧对着院子里一对父子，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子垂下菱形银片。放在他皙白纤瘦的手腕上，尽显男子的秀气。

越君尧来到父亲身旁，不带一点感情地喊了声，“父亲。”

男人直起身子，同样没有感情的眼睛，淡然看向了这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叫爸爸。”

“爸爸。”他像个机器一样，听从父亲的指令。

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到一旁的池子洗手。君尧始终站在那，没有父亲的命令，他不能乱动。

男人洗完手，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牵着他往回廊里走。

踏上阶梯后，他们往右角走去。这个方向，通往他最害怕的地方，小黑屋。

在烧纸钱的人动作一顿，抬起双眸，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果不其然，主子带着小主子，进了那间可怕的小黑屋。他的眼神，覆上一层冰霜，菱形竖瞳闪过一道银光。

幽暗的小空间里，君尧看不清屋里的一切，每一次都看不清。父亲就站在他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随后，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着。

“不是不准你跟对面的小孩玩吗，你还跑人家家里去了。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像一个疼爱孩子的慈父。

“你可以出去玩，但是，要提前跟我说一声。你早上跟我说，你要去爬山，可没说你要跟对面的小弟弟玩，更没有说要去他家，给他辅导作业。

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你没有完全当一个合格的人类之前，不要跟那种家里会看事的小孩一起玩，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

“为什么一定要当人类。”他终于出声了，还是那样，语气平淡，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我是人类，也是狐狸，我不能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吗？”